第一百零六章花箋

且說李嬸娘同意讓李绮與燕航相看，黛玉下帖，請绮姐兒過府賞花。快到五月了，園中桃李争春，又有牡丹富麗，玫瑰妖豔，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绮姐兒看得目不暇接，不過要說她最喜歡的，還屬在花間鬧騰的金鱗。黑色的一個大毛團子，瞧着憨态可掬，其實靈活無比。

绮姐兒跟他打鬧，小家夥也知道收着爪子，一人一貓非得玩“爪子在上”的遊戲，丫頭婆子們也一起圍觀，嘻嘻哈哈。

黛玉知道，绮姐兒在李家的時候，李嬸娘是不準她養貓養狗的，怕抓傷了她。寡婦疼女兒，這份心意是可以理解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于是黛玉也在一旁看着，并不阻止。

李纨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绮姐兒，也沒多說什麼。

此時，燕臨領着燕航穿過月洞門，到了樂歌居的前院，自燕臨成親以來，他還沒來過，一路好奇地走走看看，最後才望向今天的主角兒。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半天，燕臨拿手肘捅了捅弟弟，問道：“你覺得如何？”

燕航不假思索地回道：“她出拳太慢了，所以争不過金鱗。”

燕臨聽了，不由地翻了個白眼，替绮姐兒說話：“她是讀書人家的閨女，哪裡練過拳腳。再說了，是讓你看人，不是讓你考較人家的功夫。”

燕航又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燕臨氣道：“你這脾氣随了誰？就說好看不好看吧，你這都看不出來？”

燕航道：“光長得标緻，是不夠的。還有性情，品格……”

燕臨“哼”了一聲，道：“不是光你挑别人，别人也得挑你。一會兒，咱倆在此地比武，也讓人看看你的真本事！”

當初，黛玉與燕臨相看，就是見識了燕臨與南安王府三公子的一場比試。黛玉當時雖不知情，但也記住了那個英武不凡的少年将軍。

燕航聽了，慌張起來：“啊？那待會兒，大哥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姑娘還能看上我嗎？”

嚯，看來是相上人家了，要不然，幹嘛擔心在姑娘面前的表現呢？

燕臨樂了，說道：“放心，我自會裝作打不過你的樣子，讓你好好出出風頭。”又看了看燕航今日的一身裝扮，滿意地點頭，心道：還是女人家會挑衣服。

原來燕航今天身上的衣裳，是黛玉挑的。

燕臨本來拿了自己一身簇新的衣裳，想先給弟弟應應急。黛玉上前阻攔：“這一身雪青色本就襯你，航弟膚色黝黑，再穿上這個，成什麼了？放心，我早備下了。”

忠毅侯府一年三季的衣裳是定例，但侯門公子自然不止這幾件，别的不提，黛玉就愛給燕臨裁衣裳，為了不被公公說偏心，她也會給燕航備下。

說着，讓雪雁拿來一身石青暗紋長袍，如今燕航穿上，果然猿臂蜂腰，姿容潇灑，膚色上的不足也就不那麼明顯了。

燕臨又替弟弟整了整領子，正要開口，再叮囑幾句。方才陷入沉思的燕航說話了：“哥，我還是覺得不妥，演戲太假了，萬一被人看出來，人家難道不會覺得我不實誠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燕臨正要罵他啰嗦。

那頭金鱗受不住女人們的摩挲，奔逃出來，往房頂上竄去。燕航想也不想，飛身而出，将正要上梁的金鱗逮了回來。

跟在金鱗屁股後頭的绮姐兒，停下腳步，嬌喘籲籲，看到一個陌生男子飛檐走壁的英姿，一時愣住，反應過來，知道這就是今天相看的人。

金鱗大為不滿，掙紮起來。往日裡，燕航因着這是他嫂子的愛貓，對他非常寵溺，沒想到今天變了臉。

燕航抱着貓，呆呆看着绮姐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燕臨在一邊幹着急，提醒道：“你把金鱗還給李姑娘呀！”燕航像個提線木偶似的，又把貓遞了出去。

绮姐兒接過，柔聲安慰金鱗，又盡力安撫，終于讓金鱗安靜下來。绮姐兒低着頭，紅着臉道謝，轉身走了。

燕臨看了看绮姐兒的背影，又看了看傻弟弟懵懵懂懂的神色，知道這事兒有譜了，心裡暗自偷笑起來。

黛玉那裡，見绮姐兒抱着貓回來，笑着介紹：“剛才那個，就是我們二弟，他在禦前當差，武藝沒得說，性子也好，雖然不愛說話，其實很體貼人。”

绮姐兒抱着金鱗撸了兩下，聽完黛玉的話，半晌“嗯”了一聲，之前的活潑收了起來，按照母親的叮囑，做出端莊穩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