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驚變

且說賈母壽宴上，夏金桂撒潑鬧場，王熙鳳做戲擋槍，不料真動了胎氣，眼見就要生産。李纨在廂房内陪着鳳姐，黛玉扶着賈母在外間等候。

一時巧姐帶着丫頭們過來，黛玉攔住她道：“知道你有孝心，可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沒得吓到你。且在這兒坐一坐，陪老祖宗說話！”

賈母道：“正是如此。”說着朝巧姐招了招手。巧姐兒雖然憂心，但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很乖巧地來到賈母身邊，與她奉茶。

平兒指揮着接生婆子換衣洗漱，豐兒幫着燒水，将剪子、布頭等物全部清洗一遍。小丫頭們忙着将原來在鳳姐院子備下的東西，又搬到大觀園裡來，臨時将東廂房改成了産房。

春纖帶着一個小丫頭在廊下煎參湯，從前她服侍黛玉，這個活兒倒是熟練得很。小紅忙着拜陳娘娘。

前頭一時有婆子要支領東西，又或是替前頭堂客傳話等等，偏偏管家的李纨不方便。賈母便說道：“家裡一時支應不開，便讓林姑奶奶代管一天吧！”

黛玉見外祖母精神疲憊，便也不推脫，應了下來。好在之前她也幫着寶钗理家，對賈府一應事務還算熟悉，倒也料理得開。

隻聽裡屋鳳姐一聲聲的呻丨吟傳來，黛玉雖覺得心驚，但還是強壯鎮定，指揮着婆子丫頭們照應席間、迎來送往，直到堂客們都散了。

此時新月如長眉，燈火下樓台，送客戲業已落幕，戲班子也收拾好了，寶钗派人來支賞錢，黛玉也對了一遍數目，讓碧月給了錢，這才坐下歇歇。

賈母拍了拍黛玉的手，道：“長進了！”又問巧姐兒道：“今兒的事，你可看明白沒有？”巧姐兒一臉懵懂。

賈母笑道：“你還小，等你母親生了弟弟，你好好問她去吧！”巧姐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功夫，太醫和符郎中也趕來了，頭先聽說被旁人沖撞了，如今正在生産，兩個大男人此刻也幫不上忙，隻得到西廂候着。

幾人說着閑話，又等了一個時辰，忽聽裡間傳來一聲“哇”的啼哭。接生婆喜氣洋洋地來報喜：“禀告老太君，一切順利得很！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賈母喜出望外，一掃倦容，吩咐道：“賞！”

黛玉剛備好紅包，這會子發了下去，今兒個婆子丫頭們個個有賞，兩個接生姥姥更是雙份的喜錢，太醫和符郎中也沒落下。

賈母性急，踏入産房，正好李纨抱着孩子出來，笑道：“老祖宗瞧瞧，和您像不像？這天庭飽滿，耳垂有肉，天生的福相！”

巧姐兒掃了一眼弟弟，又探頭看裡面，見平兒對她笑着點了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此時黛玉走了進來，賈母笑着把孩子遞給黛玉，道：“你也抱抱！”黛玉接過孩子，李纨在一旁指導：“來，這手托着頭，這手托着屁股……”

黛玉掂了掂道：“這小子還挺沉，二嫂子辛苦了！”

李纨道：“可不是，七斤六兩，比蘭小子當年還重！”

賈母笑道：“他在娘肚子裡就是不肯出來，可見是個會享福的，難怪這麼重了。”又看向巧姐，道：“來，你抱抱弟弟！”

巧姐歡歡喜喜地接過去，看着剛出生的弟弟，開心不已。邢夫人和寶钗此時送完堂客，也回到大觀園，聽說鳳姐産下兒子，迫不及待地來看。

寶钗心中直念佛号，還好她們母子平安。否則當初王夫人害得鳳姐差點滑胎，自己的嫂子若又使得鳳姐難産，隻怕榮國府大房與二房就要撕破臉了。

寶钗也歡喜地接過孩子，說道：“這一臉福氣相，我看竟有幾分像老祖宗！”一堆女人圍着新生兒看着，叽叽喳喳地說着熱鬧。賈赦和賈琏也匆匆趕來，在大觀園外候着，聽說母子平安，相視一眼，都長出了一口氣。

黛玉悄悄入内，去看鳳姐。鳳姐雖然脫力，但精神尚可，見黛玉進來，道：“這裡氣味不好，可别熏着妹妹了！”

黛玉嗔道：“哪裡就這麼嬌氣了！”她接過帕子，替鳳姐拭了拭汗，道：“嫂子如今兒女雙全，到底還是你有福氣！”

兩個主子在這裡說話，雪雁拉着許久不見的春纖也在拉家常。

“巧姑娘性子随和，對下人們從來都是和顔悅色的……”春纖悄聲說道：“還很大方，除了不愛哭，說來與咱姑娘有幾分相似！”

雪雁被逗笑了，掐了她一把：“大膽的妮子，還敢褒貶主子！”又說道：“你既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春纖笑道：“細想一下，不過就是從潇湘館搬到了紫菱洲，别的倒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