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看了莺兒一眼,莺兒點頭,道:“這都是我們奶奶拿出來的!”
寶钗覺得慶幸,還好那會兒勸母親拿出錢,與二房分了家,薛蝌、寶琴拿到一筆錢,心中隻有感激的份。
寶钗如今知道母族的重要性,雖薛蟠已是“活死人”,但薛蝌還算厚道,寶钗又拿出一部分嫁妝銀,讓堂兄代為置辦金陵老家的田地,出息是低一些,可比讓周圍這些虎視眈眈的豺狼盯上要強百倍。
王夫人無奈,緩了一下口氣,道:“那往年鳳姐兒是如何周全的?總不能她也每年貼三萬兩的嫁妝吧?!”
寶钗露出一絲微笑,知道今天的重頭戲到了,隻聽她說道:“原來我也不知,隻怪自己愚笨,又或者力有未逮,因而問了從前管事的婆子,她們說……”
“說什麼?”王夫人道:“你盡管說就是了!”
寶钗道:“原來鳳丫頭拿了銀子,在外頭放印子錢,自古九出十三歸,每年有九萬多兩的錢在外頭,實際收進來就有十三萬兩,如此,府裡的開銷就盡夠了!”
“什麼?”王夫人厲聲問道:“竟有此事?你可有證據?”
寶钗道:“您叫旺兒來問問,就知道了!從前丫頭們的月錢也有晚了幾日的,說來就是放印子錢的緣故,一時收不回來,又或者日子還未到。”
王夫人道:“我這裡卻從沒有遲過。”
寶钗笑道:“鳳丫頭不敢讓您知道,自然您那裡是不敢糊弄的!”
王夫人思索片刻道:“十三萬兩,哼,單是府裡的開銷,用不了這麼多!”
寶钗點頭道:“正是。”旁的,寶钗也并沒有添油加醋多說什麼。
說來,鳳姐與黛玉更親近,對她嫁進來是不太願意的,後來因為王夫人聯合元妃定下金玉良緣,鳳姐不得不依從。寶钗雖不喜鳳姐,但嫁進來後,也知道了她的不易。
可寶钗自己就容易麼?思來想去,寶钗還是決定要行這禍水東引之計。她了解王夫人,雖然猶豫,但她還是會去找鳳姐,這就能給她喘息的機會。
王夫人站起身,道:“我知道了,先過去了。你記得要用心督促寶玉,讓他好好讀書。”
寶钗也起身相送,道:“母親放心,我省得。”
待要踏步出去,襲人、麝月已掀起了簾子,王夫人又挺住了腳步,道:“我聽說你身子也不好,時不時要吃什麼冷香丸,這藥難配得很。你要是一時需要調養身子,便讓丫頭伺候吧。這幾個也是慣常服侍寶玉的,一向都很細心,你盡可以挑一個開臉。”
寶钗差點沒站穩,新婚四個月,婆母就要給通房丫頭開臉,就是破落商戶也不會這麼不講究,這就是婆母的報複了,比讓你吃了蒼蠅還難受。
也不待寶钗回答,王夫人就走了,與周瑞家的細語幾句,又帶着一衆丫頭婆子往鳳姐的院子裡來。
鳳姐此時躺在床上,這幾日用了符郎中的藥,倒比從前睡得沉,氣色也好了很多。王夫人走了進來,坐在上堂,一問才知道鳳姐病着了。
“什麼病?我去瞧瞧!”說着,王夫人就徑直走了進去。
鳳姐聽到響動,隻得起身。
王夫人打量了一番她的臉色,心道:好一副海棠春睡圖,裝什麼病呢?!以為自己是林妹妹嗎?
王夫人直截了當地問道:“往年你放印子錢,手頭也積了不少吧?如今老太太要我們補足林妹妹嫁妝的虧空,我看這筆錢就由你來出吧!”
乍聽得這番話,鳳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色頓時煞白,隻覺得腹内一陣絞痛。
王夫人見她不應,又道:“你莫不是想抵賴,旺兒在外頭呢,要是到老太太面前對質,你可就什麼臉都沒有了!”
平兒聽得動靜,沖進來跪在地上求情,道:“太太是聽得哪裡的挑唆?我們奶奶這些年理家,一筆筆賬都是清清楚楚的,萬不敢做什麼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事,求太太明鑒!”
鳳姐此刻隻覺的頭腦昏沉,勉強說道:“太太,這事老太太說了,是大房、二房各出一半,大老爺可是已經出了的!”
王夫人一聲冷笑,道:“往日沒見他這麼聽話,想必是你這個好兒媳的規勸。你既有這本事,剩下的,也由你出了吧!”
鳳姐聽罷,隻覺得腦中一根線“啪”地斷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