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疑惑越發濃郁，但還是覺得有關人族的事更為重大，便率先禀報道，“王，我剛從海岸垃圾場回來，已經和人族交涉，他們今天之内就會将這些垃圾帶走。”

這些垃圾畢竟都是人類制造的，當初簽訂契約的時候他們便提了這點，不過鲛人族不願意人族輕易踏入他們的領地，所以這些垃圾由全海洋生物共同運送到岸邊，再由人類處理。

因此，光從人類配合的這些場面來看，又要打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藍修更傾向于王是有什麼大事。

藍修此話一落，瞬間打消了鲛人們剛才有關人族的種種猜測，場面一時安靜下來，玩夠了手中氣泡的王才緩緩道，“你們當中，誰對人族知識最為精通？”

人族知識？

這話一說出來，底下的大部分年輕的鲛人都興奮了，有鲛人忍不住問一句，“莫非王是想派人混進人族？從内部瓦解？”

藍修聞言，不贊同地瞥了一眼那鲛人，但心裡也莫名擔心王也是這麼想的，不然這麼多年了，偏偏在簽訂了和平契約之後提這事？不就是正好趁着人族對他們放下戒心之時，深入内部。

不過很快，藍修放了幾分心，因為鲛人族真正最懂人族知識的隻有他一人。

果然王問出來後，雖說很多鲛人面露激動，但沒一人敢吱聲，畢竟他們鲛人族有自己的語言，往日和人族隻是打架，哪裡會花心思研究人族語言？

隻有王為了作戰略懂了一些，藍修身為鲛人族軍師更是把人族知識學了個七七八八。

好一會兒，見沒人回，藍修還是站了出來，不論王怎樣，他們身為下屬還是要服從命令。

“王，我懂一點，但地耀星上下曆史好幾千年，我僅憑這些要混入人族是萬萬不夠的。”

藍修故意說的保守一些，下一刻，又聽王問起，“會認字嗎？”

雖不明所以，但藍修還是點了點頭，“大部分字體都是認識的。”

聞言，還在轉動着氣泡球的王神态不經意間又放松了幾分，他揮了揮手趕走了其他鲛人，隻留下藍修一個。

任憑其他鲛人有多好奇，王隻留給他們一個冷漠無情的眼神，仿佛他們存在有點多餘礙眼了。

鲛人們灰溜溜地離開，連偷聽都不敢，洞穴内再次恢複寂靜，王看着下面的藍修，擡手将手中的氣泡輕輕送了過去。

藍修這下總算可以看清氣泡中紙張的内容了，他正想動手觸碰一下，又感覺到有一道刺目的眼神射在他手上，“看看上面寫的什麼字？”

隔着面具，王的聲音隐約透露出些許不悅，藍修悄悄看了他一眼，雖然看不清面具下王的臉色，但那眼神分明很謹慎戒備，不願意讓他觸碰分毫。

見此，藍修放下了手，對紙上的内容也越發好奇了。

作為半好友，他對王大概有些了解，王雖通大部分人族語言，但僅限說和聽，還是打仗被迫學會的，但認字卻沒涉獵過。

他心下思索，眼睛卻沒半分含糊地透過透明氣泡看着那張紙，好半晌，壓下心中的各種怪異情緒，在王催促的眼神下緩緩念了出來，“你好，美麗的鲛人朋友，上次因為我個人想要與你見一面，采用了不恰當的方式惹你不高興了，對不起，這幾天我深感悔疚，隻希望你願意接受我的禮物，有機會讓我親口對你說一聲道歉。”

“落款人寫着：秦渺。”

藍修說完後，盯着這兩個字看了許久，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但他擡頭看着王脖子上的那條項鍊，也很快明白了。

目前能接觸這些東西的，也隻有在鲛人族領地内的和親新娘。

所以，王表面說着不想要這個新娘，背後偷偷和人處朋友去了？

他眼神略發奇怪，但不敢當着王的面太明顯，不過他能清晰感覺到念出紙張上的内容後，王前幾天身上萦繞着的冷氣好像散了不少，這會兒哪怕戴着恐怖的面具，目光都柔和了下來。

當然，藍修心裡對這件事是樂見其成的，他略有些憂慮地掃向王後尾處漸漸變為深藍的地方，可希望王别真把人家當朋友了，要當也是老婆啊......

藍修的心理活動王并不知道，他隻是深谙用完人就丢的道理，藍修一讀完後，他就快速地把氣泡收了回來，似乎生怕他不小心用指甲紮穿了，打濕裡面的紙張。

也就這時，藍修才注意到，王一碰到那氣泡時下意識收起了手上的指甲，這比他看到氣泡上的内容還要震驚。

他掂量着想：這和親新娘怕是比自己想象中在王的心裡分量更重。

不過，王單身了186年，曾經的鲛人族領地對他示好的各種男鲛、女鲛不少，但也沒聽他喜歡過誰，所以藍修仍然不敢太樂觀。

他猶在思索，王卻擺手示意他離開，他無奈搖了搖頭，心想明明自己還比王小幾十歲，怎麼他才像那個長輩？

藍修離開後，并不知道他各種挂心的王，用不太熟練的人族口語輕輕吐出兩個字，“秦，渺。”

似是覺得不滿意，洞穴内這道聲音持續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