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姜喧向來睚眦必報,被擺了這麼一道,自然恨極了慕衷情,連帶着皇後慕衷言都被遷怒,已有許久不曾侍寝。
但現在,柳燕燕覺得似自己又窺見了一層,姜喧為何這般恨透慕衷情的原因。
慕衷情是真的,不将天子之位放在眼裡。
被輕視,才是姜喧骨子裡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認為自己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應當是他的一條狗,唯命是從。
“王爺失蹤的那幾個月,我也聽聞了慕王妃在舟安的所言所行,清州各地早已不知傳出多少種流言,有的說王妃就是仙女下凡,來解救貧苦百姓,也有人怒斥王妃藐視祖宗禮法,狂妄自大,殺人如麻。”陸霜雪說着說着,忽然笑出了聲,“可我卻覺得,慕王妃便是慕王妃,我從未見過……”
陸霜雪沒有再說下去,或許她自己也找不到什麼詞彙來形容慕衷情。
慕衷情迅速幹完了一碗飯,把碗筷放回桌上,又坐到台階上,對着陸霜雪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姜喧派來的,其實我并不想殺你們,畢竟你們也都是被洗腦,被當成工具的人,我隻是覺得,你們不該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模樣,這天下,從來就不是某一個人的,而是每一個勤勤懇懇努力生活的人的。”
說着,慕衷情的目光掃視周圍,三家家主已經默默地遠離她好幾米,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塞住,他們三個站成一排,眼觀鼻鼻觀心。
她托着腮道:“這樣吧,我也不殺你,你便去折柳巷幫忙吧,最近錦書她們又要開新店了,你一起張羅張羅。”
陸霜雪的眸中露出疑惑,她來到清州不久,隻知道慕衷情分地的事情,卻不知道她還一舉端了銷金窟溫柔鄉,如今舟安城中,隻有做工的,沒有賣身的,各種意義上的。
慕衷情想試試,能不能徹底将柳燕燕變回陸霜雪,那裡有錦書她們幫她盯着,再讓吳雪吳雨注意着點,柳燕燕跑不掉。
她還沒完全信任柳燕燕,畢竟,她可還沒主動供出清州,至少是舟安的其他細作。
很快就有人将柳燕燕帶走,剩下的三個人神色各異,不知在想些什麼。
慕衷情故意等了一會兒,催促三位家主趕緊吃飯,要踐行光盤行動,不可浪費糧食。
三人隻能埋頭幹飯,而慕衷情繞着那三個細作走了幾圈,盯得三人背後發涼。
“你們又是什麼身世?能聊就給你們陸霜雪的待遇,不能就繼續受着屈辱吧。”慕衷情淡淡地開口威脅道。
其中一人冷哼道:“别以為我們都和那卑賤妓女一般軟弱好騙,妄想用這種手段收服我們,王妃怕是要失望了。”
慕衷情驟然冷下臉,上前就是一巴掌:“先把嘴涮幹淨再說話吧。”
打完,慕衷情平複了會心情,又平靜地說道:“算了,也無所謂,都已經被養成了一堆垃圾,那就給你們一個垃圾該有的結局吧。”
三人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但沒有什麼懼怕之意,反倒是用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語罵着慕衷情,像是想借此發洩這幾日來壓抑的情緒,并消解對即将到來的死亡的恐懼。
侍衛将他們連人帶椅拖下去之後,慕衷情又回到了座位上,三位家主看向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甯家家主問:“王妃,是特意選了今日斬殺細作嗎?”
慕衷情想了一會兒,明白了甯家家主的意思,笑道:“别誤會,不是殺雞儆猴,就是心情不好,既然他們不想開口,那就永遠别開口好了,而且,這不是還有陸霜雪嗎?”
陸霜雪雖是剛來清州不久,未必知道所有的細作名單,但她知道他們之間的聯系方式啊,等陸霜雪真正想通了,就讓她再去釣幾個細作出來。
趙家家主吃着吃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王妃,糧農會雖與從前那些商會不同,但上傳下達,須有信物,以免出現各種亂象。”
“那就刻個章吧。”慕衷情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腮,又吃了幾口菜才接着道,“以印章為信物,傳達各項命令舉措。”
趙家家主小心翼翼地問:“那章上是要刻慕姓嗎?”
慕衷情忽地擡眼望向趙家家主,目光犀利而堅定:“糧農會不是我慕衷情一個人的,要刻便刻——”
她沉吟半晌,嗓音忽地溫柔下來:“為人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