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趙昕越看曹評就越是喜歡,越看就越樂,到最後滿嘴的小米牙都跑出來湊熱鬧。
曹評不明就裡,被趙昕的笑弄得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幸好皇城司此時已經檢查完車駕,為首的一個虞侯過來請示趙昕,才将曹評給救了出來。
隻聽那身形精悍矯健的虞候說道:“大王,車駕随從全部檢查完畢,沒有問題,還請您登車,臣帶兩什人随行保護。”
趙昕驚呆了,這兩什就是二十人,都快半個班了,那他白龍魚服個屁啊!
瞧出他的驚詫,那虞侯連忙道:“大王放心,除了我以外,其餘人都是暗中跟着。這種事大家都是做慣了的,必不會誤了大王的事。”
好家夥,還真是和錦衣衛差不多的特務機構啊,怎麼在曆史上毫無名氣呢。
“隻是……”那虞侯說完之後也不走,眼神閃爍。
趙昕的心剛剛才放下,就被這虞侯一句話給又拎了起來,好奇地看着他。
曹評充當了嘴替,叱道:“你這厮好生不曉事,有話就趕緊說,大王寬厚仁民,豈會見責于你。再支吾下去,誤了大王的事……”
那虞侯慌得腰一下就塌了,連忙說道:“臣絕不敢誤大王的事,隻是臣聽說大王欲往市井見衆生之事?”
“正是。”
“那臣鬥膽谏言,大王和曹小哥還是換一身衣裳比較好。嗯……”頓了頓之後又繼續說道,“曹小哥最好也不要騎馬。”
趙昕一愣,旋即抻了抻袖子搖頭苦笑。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萬惡的等級制度,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将他腐蝕得這麼深了。
在這個虞候提醒他之前,他居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衣錦佩玉有什麼不對。
曹評細心些,問道:“那這換的衣裳從哪來?”
“曹小哥放心,東京城裡不缺估衣鋪子,兼做着租衣裳的買賣。司中弟兄到了年歲說親的時候,總要去兩趟,有不少相熟的地,到時候租兩套幹淨衣裳就是。
“至于您這馬,就暫時放在司中照料吧,到時候您打發府上人來取。”
話說得順暢流利,顯然是想了很久。
趙昕果斷拍闆:“好,那就照你的意思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虞侯的臉上現出驚喜來,忙不疊道:“臣賤名梁鶴。”
“梁鶴?”趙昕看着那虞侯遠去的背影,很是無語地撇了撇嘴。
這長得猿臂蜂腰螳螂腿的,叫梁猿還差不多,哪門子的鶴啊。
雖然體型與姓名嚴重不匹配,但梁鶴真不愧是皇城司積年的虞侯,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當。
從估衣店出來之後,不僅趙昕和曹評換了行頭大變樣,就連馬車都被換成了青頂灰布的不起眼款式,專業程度直接拉滿。
而且一路上趕着馬車給兩人講古,其知識豐富程度,令兩個一直長在溫室裡的貴胄公子大開眼界。
趙昕甚至開始懷疑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知道整個東京城有多少條下水道,裡頭又藏着多少隻老鼠。
但梁鶴明顯很有分寸,一路上隻講些不犯忌諱的市井故事。
“籲——兩位哥兒,前邊就是集市了,人多馬車過不去,咱們得步行。”
趙昕自然沒意見,人小腿短身份還貴重的他理所當然地到了梁鶴的肩膀上,曹評就腿着跟在梁鶴身旁,看上去像極了當爹的帶着兩個兒子逛集。
在趙昕眼中,此時看到的集市和他後世所經曆的農村集市并沒有什麼太大區别。
都是人很多,售賣的貨物也各式各樣,似乎包羅萬象,讨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但細看之下就能發現,許多人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很多人衣袍髒兮兮的,應當是沒有替換的衣物,還有一些人蜷縮着身體,全靠抖來抵禦嚴寒。
地面凹凸不平,不少處積了水,結出一層薄冰,更甭提還有那些不講究的随意丢棄的各種垃圾了。
梁鶴覺察到他的情緒,幫着解釋道:“這是每旬一次的大集,多有城郊的農戶入城,彼輩無知少禮,大相國寺的集會好上許多。”
趙昕抿了抿嘴,沒說話,默默地将情緒壓了下去。
自認為十分守信用的趙昕支使着梁鶴帶着他去了賣各色小玩意的地方。
就是到了地方後開始麻爪了。
這些個木雕泥塑、草編竹器瞧着都很不錯的模樣,所以他姐口中沒有匠氣,精巧些的玩意到底指的是什麼?
趙昕可以肯定,這要是買回去的東西不滿意,他姐指定一天念他三十遍。
所以有沒有人能告訴他東京城現在到底時興什麼啊!照着潮流買應該不會出大岔子。
能在集市上做買賣的眼睛都賊,擺攤的老闆一眼就看出來了趙昕是個真想買的主顧,更是不遺餘力地推銷。
最後到底是唯以忠事君的曹評扛下了所有,趙昕無法判斷出曹評是按照什麼标準挑選的,但能看出老闆那心疼的眼神,就知曹評挑的東西差不了。
梁鶴雖給趙昕和曹評做了僞裝,但也是小有家産的中等人家模樣,而且舉止氣質是做不了假的。
曹評斯文有禮,言談中很有底氣。趙昕粉雕玉琢,臉色紅潤,一望就不缺吃喝。
再加上那豪放買買買,半點不講價的做派,很快就引來了有心人。
“小官人啊!您行行好,看在我們母女可憐的份上,就把這孩子給買了吧!今後為婢為妾,添茶倒水的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曹評看着正抱着他大腿啼哭的女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