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路上趙昕就借助系統查了查了呂夷簡的大緻生平。
甚至通過呂夷簡很快就會辭相,并在明年病逝的描述,推出被查閱者剩餘壽命越短,對将來曆史影響越小,相關資料所需積分就會越少的全新規律。
趙昕成功将人和資料對上了号,眼中多了鄭重。
這位時年六十五歲的宰相曆經兩朝,東萊呂氏在他手中發展到極盛狀态,成為大宋頂尖世家。
不客氣點說,他爹趙祯就是這人一路保上來的。是如今大宋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般的存在。
呂夷簡已經很老了,眼神渾濁,聲音嘶啞,臉上的褶子仿佛能夾死蚊子,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
但問出的問題依舊相當犀利,就好像昔年反問劉太後一般。
“臣聞民間傳言,二大王是去了聖祖處,方才不得不韬光養晦兩年,此事可真?”
趙祯感覺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不過趙昕相當孝順,回答地極快,幾乎沒給他擔心時間。
“自然是真。”
“那恕臣鬥膽問之,仙界何形何相,有何物事?”
趙昕還是即答:“仙界之景,四時有不謝之花,八節有長青之草。谷如果大,食一粒可抵一月之饑。泉似蜜流,飲一口而覺周身通泰。
“有仙器名聯通幻鏡者,雖隔萬裡而能見情狀,聽言語。有蠻獸曰動車,可載八百人日行千裡。有仙盒包羅萬象,無所不曉,喚而能立答解惑。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物阜民豐,可謂大同社會。”
趙祯已然是聽得呆了,反應過來後随即覺得手癢。
好個逆子,當初我問你的時間怎麼就知道庫庫往嘴裡塞點心?
現在反而答得痛快!
真是不打都不行了!
呂夷簡的捋胡子的手停了很長一會兒。也就是還有呼吸在,否則趙昕都會認為他是一尊雕像。
這個反應也算在趙昕意料之内。
畢竟人很難超越自己的固定認知。
正如趙昕前世看到的科幻小說中寫的那樣:
任何在我出生時已經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
任何在我15到35歲之間誕生的科技都是将會改變世界的革命性産物;
任何在我35歲之後誕生的科技都是違反自然規律要遭天譴的。
趙昕這一拳是千年功力,沒人能擋得住。
良久,呂夷簡對着趙祯微微一躬身,道:“恭喜官家,我大宋後繼有人。”
趙祯随即笑容更大了些。有此一言,足以定音。
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章得象卻在此時突然跳出來,問趙昕道:“臣亦鬥膽請問二大王,不知二大王居于仙界時都做些什麼?聖祖可曾教導聖人經義?”
趙昕小小的挑了一下眉,喲呵,沒看出來啊,這位是純儒學士大夫。
他答得更輕松了:“不曾學過。”
趙祯這下是真想打孩子了,怎麼明知道本朝傳統,偏偏還對着幹呢!
這些個士大夫,黏上了可就很難甩掉。
果不其然,章得象蹙着眉問道:“二大王身為皇子,怎可不學聖人之言,将來如何治政理民?”
随即對趙祯說道:“還請陛下讓豫王出閣讀書,學習聖人詩書,以備将來。”
趙昕有些暴躁。
他如今的身份出閣讀書是必然的,不過時間早晚問題。
但這老登此時提議絕對沒安啥好心。
趙祯前兩天還和他閑談,說是如今與西夏的戰事稍定,準備把範仲淹給調回京來,推行改革。
他現在要是出閣讀書,不僅關于他老師的人選問題,足夠外朝打出腦花來,将來大概率還會被綁在戰車上下不來。
趙昕的人生原則是,義務範圍内的事情必然會去完成,但必須他自己安排進度。
如果有人逼他,那就别怪他火力全開了。
趙祯則是很為難,他與趙昕想到一塊去了,但章得象提出的要求又合情合理。
趙昕開口了:“爹爹,臣不想現在開閣讀書。”
章得象做嚴肅狀,語重心長道:“二大王身系天下之望,不可如民間尋常孩童,隻想着貪玩。大好天資,當好好利用。”
“本王說了,不想現在就開閣讀書。”趙昕加重語氣,直接截斷了章得象的話,“聖祖對本王說過,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所以才命本王回返,為了就是見一見這世事人情。”
“至于這開閣讀書,本王也問章相公一句,這為的是什麼?”
“自然是明理。”
“明理之後呢?”
“有仁愛之心。”
“再之後呢?”
“體恤生民而王天下。”
趙昕等來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後猛地收套:“當今天下,能稱得起王天下三字之人,隻有我爹爹。那我跟着我爹爹學就好了啊。
“何苦跟着那些皓首窮經,卻無有實際經驗的儒士學?豈不是緣木求魚,升山采珠麼?
“莫非章相是欲本王治經為博士耶?或者說覺得我爹爹沒有治理好天下,沒有本事教給本王!”
章得象哪裡知道趙昕詞鋒如此厲害,一步踏錯就萬劫不複。
隻能連連口稱沒有那個意思,自然是官家親自教兒子最為妥當。
章得象偃旗息鼓,趙祯卻是被兒子吹捧得十分興奮。
當老子的,最歡喜莫過于被兒子當成崇拜對象了。
而且他從小到大,基本就沒駁倒過這些個宰相,總是左右為難。
還是他兒子厲害!抽空就去太廟拜一拜列位祖先!有子如此,父複何求啊。
趙昕甚至追上去踩了一腳:“三位相公都是協助我爹爹治理天下的重臣。若是這天下不甯,你們身上最少也有三分錯處!”
等到三位宰相出了垂拱殿,呂夷簡才對章得象說道:“希言,你今日過了,二大王尚且年幼。”
不該被扯入改革之争。
章得象卻笑得十分開懷,滿臉的褶子散開後就像一朵被泡開了的菊花。
“坦夫兄,同叔,今日可有閑暇到我府中一聚?”
一直充當背景闆的晏殊問道:“希言兄可是有公事要商量?”
章得象搖頭:“并無公事,隻是有一件大喜事想與兩位同樂。”
晏殊繼續問:“是什麼樣大喜事,竟能讓希言兄您歡喜至此?”
“自然是歡喜我大宋有了一位英明雄斷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