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曹茵趁着常大莊和舒娘姐來醫藥館時,問常大莊道:“常大哥,若是我想從峽靖郡那邊運些藥材回來,可行嗎?”雖然上次坐官船時已然知道這陳朝人的思維并不像她認為的那般固化,但她依然沒太多底,畢竟在去往雲洲的路上也聽崔德提過一路上并不是那麼的好行。
“壌州城的藥材不行嗎?”常大莊知道醫藥館的藥材是從壌州城買來的,問道,“比起壌州城,肯定還是壌州城更方便。”因為這邊兵營來回往來的比較多,所以路上相對安全很多。
曹茵:“壌州城的藥材品質比不過峽靖郡。”見常大莊一臉茫然,她索性道:“用峽靖郡的藥材若是三副見效的話,那麼壌州城的則要五副才見效。”
常大莊眉梢一挑,沒想到差距這麼大。
“我住的那個村子在東桦山有開藥田種植藥材,對那邊能提供的藥材品質我心中有數,原本我也不會想着從那邊運來藥材,但是也不知道為何,這段時日顧安去壌州城帶回來的藥材品質越來越差,我就想着看能不能從鐵淩村運一些回來。”
而來找常大哥詢問,主要也是知道他有同僚在峽靖郡那邊任職。或許他對那邊的情況有所了解。
雖然外祖一家的消息,他們沒有得到,但現在知道或許是因為外祖一家并不在陳朝境内的原因,這事也不代表那邊沒幫忙找,“又或者常大哥有沒有認識的行商有興趣去往峽靖郡一趟,運一些藥材回來,别的不好說,這運回來的藥材隻要品質不錯,到了黑水城的銷量便是不用操心。”縱使沒得别的買家,她咬咬牙也能吃下這批貨。
清頭縣那邊藥材的價格她知道,隻要品質沒太大問題,這筆生意是大家都好。
“不過這去的行商一定要靠譜,至于去哪些家拿藥材也無需操心,我有相熟的藥鋪。”進貨源頭無需太曹茵,哪怕離開了清頭縣有段時間,但曹茵還是自信那邊的藥鋪東家們知道是她來買,應是不會以次充好。
最難的便是路上的安全問題了。
見常大莊沒說話,曹茵蘸着水,在桌案上畫出歪扭路線:“從黑水城到峽靖郡走官道需過三處隘口,其中飛猿峽最易遇劫道的。”她突然聲音低下去:“常大哥,這條路可不僅隻能運藥材……若是,便是條保命的路。”
曹茵蘸水在桌案上畫路線時,一滴水珠順着木紋洇開,歪扭的線條像條奄奄一息的蛇。常大莊盯着那水迹,喉結動了動,忽然想起上月同袍醉酒後的咒罵——壌州城的藥商拿草根充黃芪,軍需官眼皮都不掀……終是沒把這話說與曹茵聽。
他們說話時就在診療區,雖然聲音不大,也有木闆立着隔開但有那在店裡取藥的人,頭一直往診療區這邊看過來,惹得正忙着抓藥的何四多看了幾眼。真不是他敏感,實在是自何三消失後,他現在感覺誰都帶上了幾分賊眉鼠眼。
結果,常大莊這邊還沒得消息,反倒是徐嬷嬷找上了她,“聽說曹娘子想從峽靖郡運藥材?”
曹茵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脈枕上磨光的綢面,徐嬷嬷怎會知曉?她倏地想起今晨何四嘀咕“總有人探頭探腦”,脊背竄起寒意,面上卻綻開淡笑:“嬷嬷消息靈通,我正為此事發愁呢。”
“若是曹娘子人手不夠,夫人願意幫上一幫,我們夫人身邊有一隻商隊,這些年往來于峽靖郡多次,雖不是販賣藥材,但他們有經驗。夫人說了,這件事隻是出于想要用好藥效的藥材的心理,請曹娘子無需過于在意。”徐嬷嬷也知道,需要将周夫人為何願意幫忙的理由說出來。
原來商隊也算是嫁妝,曹茵也算是見識到了。但對于這件事,曹茵沒有立馬做出決定,“徐嬷嬷,還請替我謝過周夫人,這事我需再考慮一番。”
徐嬷嬷心知她有所顧慮,“好的,那我回去等曹娘子的消息。”
送走徐嬷嬷,醫藥館關門後,曹茵去往了客棧後巷,這時候外面的天色沒完全暗下來,街上有許多行色匆匆的人,曹茵也是其中一名。
周夫人雖然願意幫忙,但藥材這件事,她需要有相信的人一同前往,而她身邊隻有這麼些人,向峰駿是留在了這邊沒去草原,但他要在兵營當值,不可能過去,所以她需要跟常大哥這邊确認一番。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常大莊這會兒并不在家,而是在之前一同退伍的同僚家,他們在商議的也是這件事。
“老常,這趟我倒是願意跑一趟,但運回來後,你确定那曹娘子能全部吃下來嗎?”
“為何這般問?”常大莊不答反問道。
“若是能全部吃下來,這事便能做,若是不能全部吃下來,這藥材流落到了整個黑水城,甚至于到了壌州城,咱們就是專門跟軍需官和那黑心藥販子作對,後果,就無需我多說了吧。”他們這些退伍的兵士,說到底,哪怕知道這些事情,心中的不滿也隻敢私下裡抱怨幾嘴,但跟這些人正面對上,他們卻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