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微微點頭，神情嚴肅：“曹娘子放心，我會如實彙報給徐坊長。”

曹茵心中多了幾分踏實。她知道，徐大富作為正陽街的坊長，上次被她當衆架起來了，一定會重視這件事。包老太這次恐怕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

秦幺娘趁着今日陽光正好，穿着前段時間做的新衣去找屯子裡的婦人們閑聊。最近屯子裡傳出了顧百戶家在黑水城買了房子的消息，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還在聊這件事。

“秦幺娘，你不是說顧百戶被撤|職了嗎？怎麼他們還在黑水城買房子？”有人問道。顧百戶不是軍戶，若是不在兵營裡了，一般都會回老家去。

秦幺娘也沒想明白這一點，但她向來嘴硬：“誰說撤|職了就不能在城裡買房？他家那敗家媳婦不是還在給人看病嘛。”她心裡想，要是換作她，肯定不會在黑水城買房。這裡是邊關，又不安全，有錢去哪兒買房不好，非要在這裡擔驚受怕。

“這事你又知道了？”說話的人對秦幺娘的話并不相信，語氣裡帶着幾分懷疑。

秦幺娘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胡亂說的，看到舒娘正好出院子來，便朝她招招手：“舒娘，聽說顧百戶家在城裡買了房子，你知道這事嗎？”

若說這屯子裡她最不喜的是曹娘子，第二不喜的便是舒娘，不僅因為她跟曹娘子關系好，更是因為她跟她男人都沒資格住在屯子裡，還占了位置那麼好的房子。

舒娘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呀。”這事并不是什麼秘密，就算現在不說，等曹茵搬到城裡，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那他們在哪兒買的房，花了多少銀子？”有人追問。

“顧百戶真的不在兵營了嗎？”另一個聲音也插了進來。

“這我哪知道。”舒娘心裡清楚，曹茵跟她提過一嘴，但她絕不會告訴屯子裡這些人，“你們聊着，我回去了。”被她們問的，她也不想出門了。

院子裡常大莊正在磨箭頭。

她停頓了一瞬，關上門，走到男人身邊蹲下，“茵娘請我過段時日去城裡陪她。”

“嗯。”常大莊手上動作沒停，隻是輕聲囑咐：“你且放心去住，等我去接你。”

初春的風不再像寒冬那般冷冽，卻仍帶着幾分涼意。箭頭與石頭摩擦的聲音與院子外婦人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常，卻又不平常。舒娘知道自家男人這趟出去是去做正經事，但她還是忍不住心煩意燥……

*

又過了幾日，顧安回了城，帶回不少木材。

張河水仔細檢查後說：“這木材真不錯，應該費了一番功夫才弄到吧。”瞧瞧這一個個的，都是好木頭。

顧安點頭，“我帶着他們去林子裡盯着人伐的，其他那些我沒看中，張大哥你看看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再去一趟，不過時間要更久一些，那邊有個更急更大的活計，他們沒得人手幫我去弄。”

“我這邊倒是夠了，”當初他說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計劃，“但你要是有門路其實可以去弄點木料回來做家具。”

“張大哥，你這還真提醒我了，做家具的木料搶的更厲害。”建房用的木料多為松類、柏類、杉木、楠木、樟木等。屬于“軟材”或“中等材”，幹直、質輕、耐腐、加工容易。但家具用木料多為硬木，要求質地堅硬、紋理美觀且不易變形。

黑水城這邊起房子用的土磚石料很多，但木料稀缺。所以，顧安回來沒多久又出發了。這次出去，他從曹茵這裡拿了百兩銀票。

顧安并不是個沒有分寸之人，曹茵知道這趟出去并不是隻為木料，沒問他何時回來，隻叮囑道：“注意安全，人晚點回沒關系但木料不能耽誤，我還想早點開業。”

顧安嬉皮笑臉地回應：“沒店也不耽誤你看診賺錢。”都尉夫人對曹茵贊不絕口，常請她去府中，每趟過去，曹茵最少也能得到一兩的賞銀。

“你就不能答應我！”曹茵提高音量。

顧安摸了摸她的臉，讨好道：“好，我知道了，這趟不危險，你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

曹茵沒問他為何這趟不危險，有些事她沒必要知道那麼清楚。

顧安離開的第二日，曹茵去陳山屯接了舒娘來，住在了黑水客棧。現在房子還沒法住人，但又離不得人盯着。常大哥出去了，舒娘在家也是無聊，兩人正好作伴。

又過了幾日，荀三娘帶着曹茵去街角的莫半仙那裡得了個上梁的黃道吉日。回去的路上，她們遇到了着急來尋她們的舒娘。

“舒娘姐，怎麼了？”曹茵快步上前問道。

“做家具的木料運回來了，放哪裡？”舒娘問。宅子裡亂七八糟的，實在沒地方可以做家具。

曹茵雙眼一亮，房子快要建好，家具還沒動工，她心裡着急卻不敢顯露出來，生怕顧安那邊出什麼岔子。還好木料終于來了。

“送去城西的木家木匠鋪，我跟他們東家确定好了家具樣式。”曹茵快步往回走，還沒到門口，就見到好幾輛馬車裝滿了圓墩墩的木料。

曹茵的眼神從木料移到領頭之人的身上，好像是顧安那幾個兄弟的其中之一。

“嫂子，大哥說榆木用來做家裡的家具，松木和楊木做店裡的家具，”邱丘跟曹茵轉述了顧安的安排後又解釋道：“為了弄來這批木料，我們跟别人搶了起來，後來大哥答應在那邊伐木一段時日。”

曹茵心想：這是買木料人卻被扣下了。

但已然如此，她也做不了什麼，隻點了點頭，“好，辛苦你了。你去黑水客棧好好休息一下。我先送木料去木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