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茵沒想到都尉周夫人突然對徐嬷嬷發難,動作一頓。
“曹娘子為何不願看診?”周夫人不解,她的身份擺在這,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曹娘子會拒絕,
曹茵隐在袖中的手放開又緊握再又放開,猶豫再三決定直接坦白:“夫人有所不知,也不是我不願接診,實在是來這黑水城共診治三例病患,隻有一例成功治好,深感自身能力不足,恐不能勝任才出言拒絕。”言下之意,并不是不願給周夫人看病,實在是才疏學淺。
而生病治病是件大事,哪能容得半點閃失。
哪知!
“可我聽說曹娘子擅女醫,從幫官船上的幫工治病到在武義縣名聲噪起,後去雲城考從醫證時在殷家坐診,為不少雲城的女子診治女病,哪怕到了黑水城,曹娘子也願意給身邊的人醫治。”周夫人沒說出的是,為何單隻拒絕我?
曹茵想開醫館便不能一味貶低自己,但也不能把話說的太直白露骨,“我手上正在治療的兩例患者這一類病症正處于摸索着上手醫治,并不擅長。”
“噢!”周夫人掩面輕笑,“我看中的是娘子你過往的治愈病例,并不是這什麼勞什子的不能生養症。”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曹茵也沒矯情,拿出脈枕放在八仙桌上,“還請周夫人伸出左手來。”
曹茵仔細打量着周夫人,她臉上蠟黃,臉頰處斑點分布,頭上發絲間夾雜了些銀絲,“不知周夫人年歲幾何?”
估計是很少見人直白追問周夫人年齡,身側的徐嬷嬷擡眼瞧向曹娘子,
周夫人:“三十有六。”
三十六歲長白發,在這個朝代的百姓身上不少見,但發生在權貴家周夫人身上,特别這位周夫人還是世家出身,那便是有問題了。
“不知周夫人發間白發何時生出來的?身體可有何不适的情況?”
周夫人和徐嬷嬷都陷入了回憶,徐嬷嬷擡眼瞧了瞧周夫人的臉色,見周夫人微微點頭,才道:“也就這一兩年的事,但具體是什麼時間還真不确定,剛出來的時候,隻有一兩根,周夫人讓我們拔了,卻沒想到拔了以後越拔越多。後來也不敢拔了。”而後也用了些偏方,比如說用生姜壓汁塗抹在上面,也沒什麼用處,反而是讓頭上多了一股子生姜沖鼻的味道。
至于說身體有何不适,徐嬷嬷又說:“月事有些不順,原本周夫人每月日子都很準時,也就兩年前,有好幾個月沒來,後來再來時那一月來了約麼十日,且還排出了不少血塊。”吓的她們還以為周夫人是懷孕後小産了,找了好些個醫者看診。
“那次後呢?月事情況如何?”
“月事情況?”徐嬷嬷重複。
“對,排出的經血量多量少?顔色是怎樣的?有血塊嗎?肚子是否會疼?是否嗜睡?手腳是否冰涼,這些都要跟我說一下,最後持續多久?”
這種事情徐嬷嬷哪怕跟周夫人再親密也不知道,視線看向周夫人。
周夫人想了想:“在那前,我每月月事時常五日,在那之後,我每次都要十天半個月,不可謂不煩心。至于每月排的血量都很多,精神并不是很好,說疼并不疼,就隻是血塊比較多,血量比較大,經常容易弄髒衣物和被褥,床墊,後來找老醫生開了些阿膠補血,這才好了一些,”可能是回憶起來些,“說着我就想起來了,好像白發就是那段時間出來的。”
曹茵心下有數,讓周夫人換了個手把脈,從她們的描述中不難得出周夫人應是崩漏的結論,中醫的角度可引起崩漏的原因有很多,血熱、濕熱、氣郁、血瘀、氣虛、腎陽虛和腎陰虛都可能會引發崩漏。
在西醫中引發崩漏也有可能是器官性的問題,比如說子宮内膜厚,但在沒有B超的這裡,還是得從中醫的角度治療。
“周夫人,請伸出舌頭。”
周夫人深吸一口氣,才伸出舌來,曹茵湊上前去,就見周夫人很快縮了回去,見她看過去,尴尬的笑了笑。
好在時間不長,曹茵卻看到那舌苔上顔色有些深,還有些許茶葉的味道,然後在茶葉味中還有另外一股子不怎麼美妙的氣味。
想着周夫人那快速的伸舌舉動,或許她也是知道的。
“周夫人是不是時常覺得口幹、口苦,偶爾還會有口氣?”口腔異味也是一種表征。
徐嬷嬷聞言就想呵斥曹茵,話正準備說出口,想到什麼,她又縮了起來。
曹茵見她們沉默,解釋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身上的氣味也是辨别病症的方式,我是醫者,請周夫人放寬心,醫者問這些隻為更好的治病,并無任何探查隐私的心思。”相對于普通人,這些身份不一般的更在意面子,有些事情羞于啟齒。
周夫人思慮再三,将身子往曹茵那邊靠近些,小聲道:“也不怕曹娘子笑話,我這段時日不知怎麼,口氣有些嚴重,為此我盡量飲食清淡,少食甚至未食辛辣食物,但仍還是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