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茵快速打量淺綠色身影,發現是個梳着雙丫髻、頭戴翠綠絹花的細長眼丫鬟,她看過去的時候,那丫鬟正斜着眼看向自己,呵,這不懂禮的還有理了,德行!
她視線移到門外那名頭戴藕色兜帽身着藕色外襖的女子身上,不過除了能看出她衣裙不便宜外,也看不出什麼長相,這位女子身後是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上坐着個中年漢子,應是車夫了。
就是這主仆幾人,找自己做什麼呢?但剛才曹茵詢問外面是誰時沒人回答她,她這會兒也懶得再問,隻是一臉審視的看向那名戴兜帽的女子。
沒想到,這沉默是被丫鬟打斷:“你就是曹茵曹娘子?聽說你擅醫,今日我們前來便是找曹娘子看診。”
曹茵輕揚嘴角,涼涼道:“原來你們是來求醫的,”重音放在在了求字上,“要不是聽你說,我還以為你們是來打上門的,要不哪有主人家問是誰就跟那鋸嘴葫蘆一般隻暴力拍門,我還以為是哪個啞巴在拍門,開門後才發現是你們。”
“你!”那丫鬟眼見着又要出口,卻被兜帽女子喝止住。
曹茵隐下嘴角的笑意,“既然是來看診,便進來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請我看診診金不便宜哦。”對于送上門來求宰的客戶,她慣來不會拒絕。
曹茵側身讓兜帽女子進來,“家裡沒男人在家,馬車停在院外更合适。”至于馬車就别進來了。
兜帽女子轉頭朝馬車方向點點頭,緩步進入院子。
“條件簡陋,咱就在院子裡看診吧。”今日是個陰天,院子裡的可視度比堂屋的好上不少,雖然這裡隐私性差一點,但曹茵覺得她可以說話小聲些。
戴兜帽的女子颔首,丫鬟便去到屋檐下曹茵看書時慣常坐的躺椅旁站着,見曹茵看過去,還示|威的昂了昂頭。
曹茵眼睫輕顫卻未言語,左手拿上藥箱放右手提着個看着就沉的官帽椅出來。
這是兵營裡的營造房做的次品,上漆環節出了差錯,成品顔色深淺不一,被當做添頭領回來放在堂屋。
曹茵對此甚為滿意,白送的還挑什麼呢,再說這椅子又不是不能坐,而椅子最大的功能不就是坐嘛!
平日擺在不甚明亮的堂屋北面不顯,從昏暗的位置移到相對明亮的屋檐下,這醜就怎麼也遮不住了。
丫鬟“呲”了聲,臉上的嫌棄真的不要太明顯。
曹茵隻當她得了歪嘴斜眼症,坐在白送的官帽椅上,拿出脈枕示意兜帽女子将手腕放上去。
女子緩緩将白皙如雪的手腕放在藥枕之上,皮膚略顯透明,細膩的不見一絲毛孔,表皮下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不知道小娘子哪兒不舒服?”女子頭戴兜帽,曹茵無法從發型判斷其是否成親,心想稱呼年輕總比稱呼年老好。
那女子還未回答,她身後的丫鬟就跟吃了炮仗一般,“不知道。我們要知道哪裡有問題,還來看什麼郎中。”
曹茵原本打算放到兜帽女子手腕上的手收回,“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病患戴着兜帽将自己罩起來,望不真切,接近後細聞周身全是胭脂水粉味,問也不讓問,那我還切什麼切脈,不如你們趁早去找到那隔着兜帽不問且不切的郎中診治。”她之前不說話隻是懶得計較,這丫鬟還真懂句句話都在激怒人,身邊養出個時時刻刻都在拿話噎人的玩意兒的,可見主子也不是什麼個好貨,也讓她失去了探探情況的想法。
丫鬟抿唇不語,不甘地瞪着曹茵。
兜帽女子取下兜帽,露出其容色昳麗的面容來,這要放在三個月前,曹茵絕對要感歎一句娘子好顔色,但她前段時間一直在給殷予那大美人娘親診治,無形間也将審美标準往上拉了拉,所以哪怕覺得對方姿容的确不錯,但就沖她管不住奴仆的嘴這一點上 ,她對這位女子便也沒得了見到美女的耐性。
“有些話我需要說在前頭。首先,觀面色在中醫上來是輔助判斷病情的一個手段,娘子面上塗抹了脂粉周身全是胭脂花粉味,所以我隻能通過詢問和切脈來綜合判斷娘子的病症,若是娘子認為這樣便是醫術不足以給你治病,可以離去。”曹茵看向站着一旁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的丫鬟,緩緩道:“其次,我一沒強拉你來我家,二沒強行逼着你們一定要在我這治病,黑水城擅醫者千千萬,若是你們不願在我這看,可以去别家,若是想要我醫治,還請這位小娘子嘴巴閉好,眼睛也别亂看,我隻是個小醫者,并不是個能包容萬象的,真讓我情緒起伏過大,我也不保證能好好的看診。
其三,最重要的一點,我并不是個好脾氣的性子,”曹茵起身走到正房東屋牆邊壘放的柴火處,抽出跟看病女子胳膊差不多粗細的木柴,輕輕一掰,那木柴就那麼斷了,“也不是個好欺負的,比起嘴上功夫,我更喜歡動手前不逼逼。”
院子裡霎那間安靜到極緻,就連呼吸聲都弱不可聞,兜帽女子和那丫鬟瞪大雙眼瞧着曹茵兇殘的舉動,卻是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直到,曹茵坐回來,問:“所以你們還看診嗎?”
兜帽女子點頭,“翠雲,跟曹娘子道歉。”眼神一直往曹茵手上看,想從那細瘦黑糙的手腕上看出個什麼究竟來。
丫鬟低着頭,喏喏道:“曹娘子,對不起。”
這認錯的速度快的曹茵差點以為她有雙重人格,不過,無所謂了,早點看完早點收錢早點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