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衙後院複診那一日,曹茵跟老東家請了半日的假,過去時還是跟那日一樣,實在小姐住的東廂房把的脈。
曹茵這幾日沒少翻看阿爺留下的醫書,也是想能将知府家的嫡小姐治好,不說長命百歲,卻也是想着不管如何不能讓那位害了原主兩世的主子占去嫡姐的親事。
曹茵給禹孟琅把脈的極為仔細,而且,禹孟琅因為羞于去請郎中調理身子,身體狀态已然很差,曹茵趁着把脈的機會也在仔細斟酌該如何跟病人以及家屬說明情況,最好的辦法是至少還有擅長調理身子的醫者一起診脈,但她也知道,事關女子名節,怕是不會同意,但……
禹孟琅見曹茵把脈許久卻一直不說話,臉上的神情愈發戚戚起來。
她知道自己的病不好治,特别是初患病時找了郎中看後那郎中一臉隐晦且支支吾吾的樣子,便讓她知道自己是得了見不得的病,後來還是母親許以重金才從他嘴裡聽到了實話,診出了滑脈,滑脈是女子有孕的脈象,她一個待嫁閨中小娘子怎麼能被診出這個脈象?!
她當時聽到這個結果,心中又羞又怒,最後兩眼一翻白直接暈了過去,等到再醒來時,身邊除了從小服侍在身邊的貼身丫鬟外,也沒其他人在。
再後來,她便深居簡出,無論寒暑都披上了鬥篷,似是這樣便能将事情都給瞞下來。但這些無非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的肚子也似懷孕一般越來越大,哪怕她故意少吃一些也沒用,甚至于因吃的少,身子瘦而顯得肚子更大。
這一次來慶雲縣,也是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虛弱,阿娘看着心疼,便帶着她出來散散心,卻沒成想在這裡遇到了治愈了鬼胎的小娘子,不過,阿娘說,現在不着急去找人醫治,要等等再看,卻沒成想,她的身體如此不争氣。
“病可以治,但小娘子這身子,”曹茵直視知府夫人的眼睛,真誠道:“我怕她扛不住那藥效。”
孟氏沒想到這曹小娘子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她視線朝一旁的禹孟琅看去,見她那暗淡的雙眸,心中一疼,看向曹小娘子的眼中也難免帶上了幾分不悅,果然是鄉野長大的小娘子,一點也不知輕重,這種話能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的嗎?!
曹茵:“大娘子的鬼胎當時能那麼快進行治療也是因仁心藥鋪老東家一直給大娘子開具補氣血的方子,我建議小娘子先調養身子到合适的狀态,再來治療。”她并不覺得這種事情需要瞞住病患,起碼她若是病患,肯定不願被隐瞞。
“知道了,謝過曹小娘子,銀盤給曹小娘子賞銀。”孟氏強壓下不滿,也沒提讓曹茵開個補氣血的方子的事,客套了幾句,便讓湯嬷嬷送曹茵出去。
曹茵笑着跟湯嬷嬷道别,轉身後,臉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見。等再回到仁心藥鋪,她表情已然恢複正常狀态。
老東家見她回來後神色正常,也沒太關注,女眷看病若是有女醫選擇也更願意找女醫。
曹茵離開後孟氏拉着禹孟琅說了許多話,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她,又說了會兒話,直到禹孟琅困了躺下,她才離開,還沒走到自己房間,臉上便浮現怒容。
等到到了側院的小書房,她揮退了身邊服侍的人,“孟十二,曹家查的怎樣了?”
有一道身影随着話語聲,從房間的陰暗處顯現出來,“主子,曹家是四十多年前來的武義縣……”清冽的男聲在房間内響起,“曹承德這一房,沒有問題,曹承恩這一房,可以拿捏的事情并不少,但是前幾日縣令大人已然在公堂上親口說曹承恩和曹承德兩家沒得關系了。”
“所以找到把柄拿捏曹承德一家便是沒得辦法,那想要曹茵賣身為奴也沒有法子?”孟氏不甘心的問。
是的,她一直拖着沒有去請曹茵來醫治,便也是打着這個算盤,必須有能拿捏曹承德家或者說拿捏曹小娘子的東西才讓其診治,其實這個也是折中的辦法,她當初本來想的是滅口,但又想着一名好的醫娘難尋,女兒日後是要嫁去京城的,身邊若是有個懂醫且忠心的婢女肯定是有幫助。這才派人去查曹家的事情。卻沒想到,這曹家卻很幹淨。
“或者隻能設套,但若想做到天衣無縫,需要時間好生設計和謀劃。”孟十二回道。
“也不用做的那麼漂亮,”孟氏想着曹家的身份,眼中全是不屑,“隻要别頂着咱們的名号去做便是。”
“那縣令那邊要是發現了?”
“發現了,這件事也做了,他要做什麼也晚了。”
“奴才知道了。”孟十二隐回黑暗處,沒多會兒便消失在房間角落。
孟氏坐在紅木椅子上許久,待心中的情緒平靜下來,她才起身出了房間。
下午的看診還算順利,其中還遇到一個閉經許久一直倒經的小娘子,這個病症她之前在官船上時還救治過,所以治療起來也十分得心應手,而這個病例也讓老東家開了眼界,行醫這麼些年,卻竟然不知道女子經血還能逆行從口鼻湧出,也算是活到老學到老了。
等到跟老東家講解完何為閉經和何為倒經,也到了曹茵回村的時間,在老東家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曹茵坐上了大哥駛來的馬車。
“阿爹,大哥一會兒大哥陪我去一趟大王村呗,我找顧安有事。”今日溫度正好,曹茵掀開車簾坐在靠近車轅處的位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