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逗笑了陳挽青,姚若楠也笑起來,剛才那點兒惆怅散了去。
姚若楠問:“你提起這個,是已經遇到熟人了嗎?”
很正常的一句問話。
但不知道為什麼,陳挽青笑容僵了僵,不太想承認。
“随便問問。”她說。
正好這時有人叫姚若楠去開會,她不能再閑聊,隻能匆匆補上一句:“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為什麼?”
為什麼。
就憑她二舅一個臉盲,以前來北城看她時見了一面陳挽青,之後……念念不忘!
*
陳挽青沒再多想這場意外重逢。
她一大早的飛機從北城到宣旸,之後又坐船上島,身體乏累,挂了姚若楠的電話後,簡單收拾下行李,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餓醒的。
陳挽青搜索島上的餐飲情況,都是當地人開的家庭式小餐館,一些正式的餐廳或連鎖店還在開發籌備中。
陳挽青也不想折騰,和客服說想在民宿吃晚餐。
客服發來菜單,種類很少,意大利面、鹵肉飯、漢堡,都是民宿在正規超市采購的預制菜,價格比購買價貴五塊錢,算加工費。
不得不說,這生意做得也是很實在了。
陳挽青要了份意大利,吃完之後,到後院的小花園散步消食。
後院比前院還要大些,放着幾組太陽傘和餐桌餐椅,兩個雙人秋千,東側建了一個玻璃屋。
玻璃屋是公共娛樂區域,屋裡擺了桌遊,懶人沙發和四台電腦,電腦旁空出的位置,牆上挂着飛镖盤。
盤上正中心布滿密密麻麻的小點點,看來是有飛镖高手。
陳挽青看個大概,最後來到書牆前。
架子上什麼書都有,熱門的、冷門的,哲學的、文學的,她随手拿出一本翻翻,不想看了幾頁被吸引住,就這麼一頁一頁讀了下去。
等看完這本小記,天也徹底黑了。
陳挽青把書放到原處,回到小樓,樓裡也黑了。
前台女孩說,原本隻壞了一個廊燈,但維修師傅檢查到是主電路的事,于是就壞成了一大片,除房間内的用電情況不受影響,剩下的燈都亮不了。
看着黑氣沉沉的小樓,陳挽青遲遲沒有進去。
之前因為出差時生病,她被同事背後議論身嬌體弱,可實際上,她不僅不嬌氣,有時甚至稱得上粗枝大葉。
和姚若楠合租的時候,燈泡憋了,她換;水龍頭漏水,她修;就連馬桶堵了,她戴上口罩也能五分鐘内通好。
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陳挽青獨立性高,沒什麼不行的。
但獨獨怕黑。
一陷入黑暗,她的思維就會不受控地想起恐怖的事,那些冤死慘死的女鬼,青白的臉、沒有瞳孔的眼,還有一張嘴就……
什麼濕漉漉的東西貼在她手上了!
陳挽青倒吸一口氣,快速倒退幾步,扭頭一看——趙一毛。
它又用鼻子蹭她了。
身心一下放松下來,陳挽青慢慢展顔:“你怎麼在這兒?”
趙一毛歪歪頭,賣萌賣的得心應手。
陳挽青摸摸它的腦袋,音調不覺放軟:“趙一毛。這名字起的不怎麼認真呀,誰給你起的?他一定是嫉妒你,你的毛毛那麼茂密,才不是……”
“我。”
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帶着略微拖長的尾音,又懶又挑釁。
陳挽青擡眼看去,趙客站在不遠處,一隻手插着口袋,一隻手拿着一個小球。
怎麼碰上他了?
那她的話……
想想也知道,狗是趙客的狗,名字肯定是趙客取的。
可有時候人一看到可愛生物,就會被激發出丘比特娃娃效應,不管說話的語氣還是内容都會自動降智,怎麼幼稚愚蠢怎麼來。
陳挽青臉頰臊熱,好在黑夜替她掩蓋了,她硬着頭皮回道:“挺好的名字。”
“是嗎?”趙客掂掂小球,語氣似摻着笑意,“因為帶有了嫉妒的成分?”
“……”
天聊死,氣氛也尬死。
兩人站在院裡,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誰都沒開口,誰都沒動作。
隻有趙一毛,一會兒看看陳挽青,一會兒看看趙客,納悶這是怎麼了。
陳挽青幾次張口,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她想到了姚若楠的話。
姚若楠說不會忘,可看趙客之前的言行像是不記得她,但這會兒三言兩語的任性反問又不是對客人該有的态度。
那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遮月的雲彩一點點飄散,在院裡灑下一層銀紗,混着昏黃微弱的路燈,落在他們身上。
趙客的表情和上午那時差不多,疏離淡然。
但月色的柔此時暈在他的臉上,又有了種白雪消融的絨感,讓他看起來沒那麼難以靠近。
可陳挽青知道,也隻是看起來罷了。
她低下頭,又摸摸趙一毛,強起話頭:“時間不早,我先……”
話沒說完,趙客将手裡的球一抛,趙一毛嗷地一聲蹿出去追。
陳挽青的注意力随之也被帶走了一下,等回過神,趙客竟然不言不語走到了她面前。
突然的靠近讓陳挽青呼吸稍滞,她下意識擡起頭,與趙客瞥來的目光觸碰上。
趙客雙眼清亮,淺淺的内雙因為低眸明顯了一些。
“麻煩,借過。”
陳挽青這才發現自己擋着進小樓的門了,她連忙側開身。
趙客颔首,走進漆黑的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