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家私人飛機穩穩地降落在京市機場。
周慎辭從舷梯走下來的時候,天空忽降大雨。
韓秘書趕緊替他撐傘。
還好,夏天的雨總是來得急,去得快。
等周慎辭坐上他那輛黑色的邁巴赫S680的時候,雨勢已經逐漸變小了。
雨落在窗上,變成細如遊絲的線條,又凝成水珠,好似一層霧氣籠在窗上。
周慎辭靠在頭枕上,阖着雙目,拉直的唇線似乎暗示着心情欠佳。
嗡——
手機的震動傳來。
他拿起了手機,放在耳側,眼睛卻沒有睜開。
“小辭,是我。”
中年男人深沉的聲音響起。
周慎辭不帶任何情緒地應了一聲:“爸。”
周父語氣凝重:“小辭,股權的事情何必弄得這麼難看啊?四年前那件事裡,馬叔叔也算是幫了你,我們周家不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至少不能撕破這張臉面吧。”
周慎辭道:“馬叔的那部分股權本來就是代持,到期歸還而已。”
周父頓了頓,說:“你不必用場面話糊弄我,事情原委我大概都知道了。馬叔叔這件事上做的是不好,但那個員工最後不也沒辭職嗎?”
周慎辭捏了捏眉心:“他幹涉了我旗下研究所的事務,我必須這麼做。”
周父沉默好一會兒,道:“我知道你惜才,可這個時代裡,人才并不是稀缺資源,關系才是。一旦建立的關系有了隔閡,便很難再回去。商場詭谲變換,樹立敵人絕非好事。”
“我自有分寸。”周慎辭道。
他挂斷了電話,下意識瞥向窗外,才發現雨在無聲無息之中已經停了。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邁巴赫停在了一個豪華小區的門口。
“停這兒就行了。”周慎辭吩咐司機。
接着,他又從外套裡拿出一個紅包,“今天是你女兒的生日,祝她生日快樂。”
朱司機趕忙連聲道謝:“謝謝周總!”
周慎辭道:“不用,早點回去陪她吧。”
朱司機笑着同他道了晚安,然後就下車離開了。
周慎辭從後座上下來,并沒着急上主駕,而是掏出了打火機。
響聲清脆,他微微偏過頭,讓火舌舔過煙頭,亮起猩紅的光。
雨後的夜很安靜,連風都沒有,潮濕的地面反射着路燈的光,莫名的有些寂寥。
忽然,遠處照來一道燈光。
一輛粉色的帕拉梅拉停在了周慎辭的邁巴赫後面。
車門打開,淩以棠走了下來。
她一頭栗色的長發垂至腰間,身着白金香奈兒背心裙,是電視劇裡常見的溫柔千金的形象。
“周哥。”她喊周慎辭。
周慎辭偏過頭,稍擡下巴朝她示意。
雖然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冷淡,但淩以棠并不介意,反而走到了他的身旁。
“周哥,這次是我沖動了。”她聲音很輕,帶着點兒近乎低聲下氣的意思。
周慎辭并未理會。
淩以棠接着說:“我聽說賀公子有對象了,就想着哪天大家一起聚聚,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楚言。”
“她的風評不好,又跟了賀靳西,卻還在你面前晃悠,我覺得很不妥,一氣之下才和姨夫說了這事……”
“所以呢?”周慎辭打斷了她。
“所以,”淩以棠靠了過來,“你别生氣了,好不好嘛?”
周慎辭側過身摁滅煙蒂,重新又與她拉開了距離。
“淩小姐,你姨夫的事并非我意氣用事,隻是白紙黑字上就清清楚楚寫着的。”
“噗。”淩以棠笑出了聲。
“你不會以為我是來替我姨夫說話的吧?”
她撩起耳邊的長發,婉轉擡眸,道:“商業上的事我不懂,也懶得懂。今天我來找你,隻是誠心想求你的原諒,我不該去插手你公司的事情。”
周慎辭勾起唇角:“我沒有生氣,談不上原諒。”
淩以棠語氣俏皮起來:“那我就當你原諒我咯?”
周慎辭道:“如果沒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着就要轉身去拉車門。
“哎,等等。”淩以棠喊住了他。
“既然原諒我了,那我希望我們還可以和從前那樣相處。”
周慎辭神色冷淡:“哪樣?”
淩以棠笑而不答。
她從包裡抽出一張邀請函遞給了周慎辭:“下周五是我生日,你會來的吧?”
周慎辭沒有接。
“不去。”
淩以棠一直乖順的表情也出現了裂痕。
“曹市長也會來。”
她将邀請函塞進了門把手裡,“就算不是為我,這些關系你還是要維護的吧。”
“輪不到你來指點。”周慎辭冷聲道。
淩以棠笑容變得僵硬,丢下一句:“下周五見。”
便扭頭走了。
周慎辭抽走邀請函,随手将它丢進了車裡。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拾起那粉色的卡片,打開看了一眼。
上面是漂亮的花體字:【淩以棠誠邀您參與我8月9日在世紀飯店舉辦的25歲生日宴……】
他的目光停留在8月9日的字眼上。
對啊,下周五是8月9日。
此刻的情景和三年前的聖誕節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