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靳西眼底淌過歉意:“我先替小姨和你說聲對不起。”
楚言無奈地笑了笑:“不必,這是她的工作。”
賀靳西又說:“其實這事并沒有那麼簡單。”
“圈子裡本來就有小人說三道四,上周更是有人親眼看到周慎辭送你去醫院,這事兒一下就傳到淩家千金耳朵裡了。”
“淩家?”
“對,就是周慎辭的相親對象。她的姨夫是周慎辭集團的股東之一,我估計是動用了關系,想讓你離周慎辭遠一點。”
楚言給氣笑了:“就是說,她身為‘關系戶’,想讓我這個‘關系戶’滾蛋?”
賀靳西:“可以這麼說。”
說着,他解鎖手機,将屏幕轉向楚言,“說到底都是我欠考慮,所以我想做點什麼來彌補。”
楚言掃了一眼,問:“這是什麼?”
賀靳西道:“我聽說這事兒之後就聯系了我的朋友,請他們幫忙留意比較好的工作機會,這是目前的幾個。”
楚言沒有看,當即将手機推了回去。
“我不打算走。”
賀靳西語重心長:“小言,如果你堅持在君杉待下去,可能對念念也不好。”
“你現在是單身母親,若是流言越滾越大,波及到念念怎麼辦?”
楚言心髒一顫。
她明白賀靳西的意思,萬一有人懷疑念念的身世,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小言。”賀靳西輕聲喊她的名字。
“你沒有錯,但你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和念念不是嗎?”
楚言看向他。
“逃避不是保護。”
賀靳西停頓片刻,擡手收回了手機,道:“決定由你來做。”
“不過請一定記住,無論如何,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那晚,楚言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枕頭都快被揉爛了。
她是堂堂正正進的君杉,不必虧心,念念亦沒有理由夾着尾巴做人。
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一股沖動湧上腦門,她拿過手機,給周慎辭發去了信息。
【你知道他們都在傳我是你前女友嗎?】
過了十分鐘,周慎辭回了一個符号。
【?】
楚言更加不爽:【這就是你的态度嗎?】
周慎辭這次回的很快:【等我回來】
這次連标點符号都沒有,一如往常的惜字如金。
回來?
楚言心說,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還能等着你不成?
氣得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将被子蒙過了頭頂。
第二天,楚言頂着倆黑眼圈走進了辦公室。
八卦的傳播速度極快,一時之間,不隻是特裝實驗部,整個君杉都變得窸窸窣窣起來。
楚言相信這不是她的錯覺,就連中午去食堂打飯的時候,阿姨都多看了她兩眼。
就算是當年在京大,她也不曾受到過如此集中而赤裸的審視,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必須被釘在恥辱柱之上才行。
下午,楚言和平常一樣去做實驗。
碰巧遇到有張實驗機床出了點兒小故障,她便去找師傅維修。
師傅一來,先是東敲敲,西摸摸,把機床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然後,皺着眉道:“你違規操作,把機床弄壞了。”
楚言一頭霧水:“我沒有啊。”
師傅問她:“你是不是之前經常沒有把他置零就直接關機了?”
楚言道:“這個型号的機床不需要置零操作。”
師傅回嗆:“你懂機械還是我懂機械?弄壞就弄壞了,賠不就完事兒了?怎麼還想搞特殊呢?”
楚言一股火竄了上來:“師傅,說話要講道理。”
師傅估計是想幫已經被辭退的前工友“讨公道”,直接吵吵了起來。
“誰和你講道理?你害老王的時候也沒講道理!”
争吵聲太大,驚動了旁邊部門的員工,林姐也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林姐問。
師傅惡人先告狀:“她操作不規範,把機床弄壞了,還想賴我頭上。”
楚言欲解釋:“不是這樣的……”
林姐卻打斷了她:“楚工,這張機床要二十萬的。”
“我沒有錯。”
楚言深吸一口氣,“我可以聯系廠家,和設計師确認這一事實。”
林姐眉毛擰在一起:“我覺得沒有必要,徐師傅也是經驗豐富的高級技師,沒必要匡你。”
接着,她又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你現在實習期都沒過,就犯這樣的錯誤……”
楚言讀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冷笑一聲:“所以你想我引咎辭職嗎?”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冷清的嗓音劃破了沉悶的空氣——
“誰要辭職?”
幾人回頭。
隻見周慎辭一身極簡西裝,立在實驗室門口,削薄的唇線拉直,目光冷寂如冬夜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