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陷入長久的沉默,沒人回答她,方錦書好像睡着了。
蘇清翻了個身,也打算入睡,誰知此時,她感覺身後的床猛地沉下去了,是方錦書跳上來了。
她翻過身:“怎麼了?”
“姐,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方錦書聲如蚊呐:“他哪裡對我好?”
“你是不知道,從前你沒來的時候,”說到這她還有些委屈,“他對我可壞了,動辄打罵,我做錯一點事他就要辭退我……”
所以她不理解,蘇清為什麼會覺得崔書桐對她好到了“骨子裡”?
“他對你還不夠好啊?”蘇清好像聽到了什麼新奇的話:“你也說了那是從前,他從前對你不好,并不代表他現在對你不好。”
“反正自打我來到崔家,書桐哥就把所有的髒活累活都安排給了我,他才舍不得你幹一點活呢!”
“哪有!”方錦書急的跳腳,“明明都是我幹的多,你那會總是請假!”
蘇清很冷靜:“我承認我請了很多假,但這不是重點,你先從工作量來說,我是不是包攬了所有的家務,而你隻需要煎藥就行,所以你才有那麼多時間跑書房!”
“我哪有,我……”
方錦書的氣勢弱了下去,仔細想想确實是這麼回事,難怪崔裕景總覺得她幹活少,還曾在餐桌上和崔書桐吵過架。
原來她确實幹的少呀……
“家裡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書桐哥很偏袒你,就你自己還蒙在鼓裡。”
蘇清覺得她的小模樣很可愛,刮了刮她的秀鼻,枕在同一個枕頭,面對面與她聊天。
“錦書,書桐哥對你,和對别人是不一樣的,你在他心裡是不同的。”
聯想起上午他說的那句話,方錦書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待她果然與衆不同,可她并沒有被告白的喜悅,隻有誠惶誠恐。
她已經過了看浪漫偶像劇的年紀,也不會輕易被“灰姑娘與霸總”的愛情謊言欺騙,她深信“齊大非偶”的道理。
崔家不僅是東山市數一數二的古董世家,即使放眼全國,也找不出來幾個這樣的家族,即使崔書桐癱在輪椅上,照樣能娶個中産階級以上的女孩,不說别的,崔太太壓根就看不上底層女生。
更别提她還是崔家保姆的女兒,這樣低微的身份,注定配不上崔書桐。
方錦書想起崔太太提起母親張梅時,那副鄙夷厭惡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若是知道崔書桐喜歡上了保姆的女兒,孫麗榮一定會氣得大發雷霆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晚方錦書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崔太太指着她的鼻子罵:“錦書,我家招你是來做護工的,你整天不務正業,就想着怎麼勾引我兒子了?”
崔太太叉腰罵完她,轉身又問:“書桐,你說我該拿錦書怎麼辦?”
崔書桐坐在輪椅上,氣定神閑看着手裡的書,一臉淡漠:“還能怎麼辦,辭退她不就得了?”
口吻冷淡到了極點。
而方錦書跪在地上,撲在崔書桐腿上,苦苦哀求:“不要,疏桐哥,求你别趕走我……”
可他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眸子無悲無喜,仿佛她隻是一個陌生人,就像從前對待小歡和葉蓓一樣,沒什麼區别。
就這樣,她被趕出了崔家……
這個噩夢纏了她整整一夜,眉頭不停緊皺,被子也被她踢到了腳下,臉上還挂着兩行淚水。
夢裡不停發出呓語:“不要……不要趕走我……”
着實把蘇清吓了一跳,不停搖晃她:“錦書,錦書?你醒一醒,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要!”方錦書這才如夢初醒,跌坐起來,差點摔到床下,面色蒼白,眼裡都是驚恐與淚水。
蘇清被她吓了一跳:“你沒事吧?”
“沒事。”她穩了穩心神,鎮定對蘇清解釋:“姐,我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接着,她跌跌撞撞起床,洗漱吃飯都是心不在焉的,雖是虛假的夢境,卻實實在在将她打醒了。
崔書桐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呢?
身份和地位懸殊太大的兩個人,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既然他們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那還是不要擁有開始了吧。
方錦書非常清醒,自這天起,就開始疏遠了崔書桐。
往往崔書桐醒來時,看見床頭櫃放着一杯溫水,床邊放了幹淨的衣物,就是不見方錦書的身影,從前她都是拿着衣物在房間等候他醒來的。
起初,他沒把這點小異常放在心上,漸漸地,他發現了更多的異常。
方錦書好像在躲他。
吃飯時,她和麥姐換了位置,從前都挨着他坐的。
喝藥時,他會苦到扣嗓子,她總會給他遞來一塊糖,可是今早,他等了很久,都沒見她遞來糖果,不免有些失落,像個失寵而受傷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