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人都被這響聲吓了一跳,孫麗榮吓出了眼淚,連忙起身阻攔:“老爺子,你别這樣……”
“用不着你在這假好心,”崔裕景最看不慣她這副僞善的模樣,“孫阿姨,你巴不得我被關進監獄吧?如果我進去了,家産就全都是你的了。”
“啪!”
客廳再次一聲巨響,崔長年又扇了他一巴掌,冷聲質問:“裕景,她是你的母親,你對長輩到底有沒有一點尊敬?”
未料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崔裕景的怒火:“誰要她做我母親,我媽早就死了!”
他發起火來,脾氣根本不受控制,甚至直呼老爺子大名:“崔長年,你少在這裡拿大道理教育我,那些古董都是我媽生前的心血,你明明在她臨終前答應過,要把古董留給我的,還說永遠不會續弦……
“可是我媽死後還沒一年,你就急着娶了年輕的老婆,像你這種忘恩負義之徒,沒資格教育我!”
“你再給我說一遍!”崔長年揚了揚手掌。
父子倆吵得不可開交,眼見第三巴掌還要落下來,孫麗榮給趙雯使了個眼色:“雯雯,你愣着幹嘛呀,趕緊拉開他倆!”
趙雯這才反應過來,聯合孫麗榮将這對父子拉開了,不然今晚是消停不下來了。
崔太太半推半就,扶着老爺子上了二樓休息,而崔裕景還站在客廳,臉上的手指印格外顯眼。
畢竟夫妻一場,趙雯過來關心他:“你沒事吧?”
崔裕景不回答。
趙雯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挑唆周瑜明撞書桐了嗎?”
崔裕景低頭看她,眼神冷冰冰:“你放心吧,如果我蹲大牢了,咱倆就離婚,我不會耽誤你找下一個的。”
“你這人!”趙雯生氣了,這人怎麼好心當成驢肝肺?
一時氣憤不已,懶得多管他的事,轉身走出院裡,和老徐一起指揮,收拾殘局,今天的宴會家裡來了不少客人,院子裡亂七八糟,估計要到大半夜才能收拾完。
等人都走後,客廳再度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崔裕景歎息一聲,拿起衣服,躲在了樓梯下面的雜物間。
小時候,他最喜歡躲在這個小空間裡。
自從爸爸娶了孫阿姨回家,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父愛了,常言“有後媽就會有後爸”,孫阿姨生了書桐後,他從家裡得到的愛就更少了。
所以他喜歡蜷縮在這裡,空間狹小隐蔽,很有安全感,好像回到了媽媽的子宮。
今晚也是這樣,他高大的身子蜷縮在狹小的空間,不停安慰自己:“沒事的……反正爸爸偏心也不是一兩次了……”
“你沒事吧?”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清亮的女音,他緩慢轉過身子,發現蘇清拿了消腫的藥和濕毛巾,陪他一起蹲在樓梯下面。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你也和他們一樣,懷疑我傷害了書桐?”
蘇清心一緊,在他面前有些心虛,但今天鬧出那麼多風波,已經沒人關心書法被塗鴉的小事了。
所以她穩了穩心神,說:“那是你們的事情,我隻是一個來這裡打工的,關心那些事做什麼?”
她隻關心他的傷口,老爺子是斷掌,打人很疼,白皙的皮膚上顯現手指的紅痕,嘴角有些破皮。
“你痛不痛?”她對他開玩笑:“還是敷點藥,不然明早肯定會腫成豬頭的。”
接着,她輕輕擰開瓶口,用棉棒替他敷上了消腫藥,動作溫柔細緻,卻還是不小心扯痛了傷口,惹得他冷“嘶”一聲。
她手忙腳亂捧着他的臉:“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看着這雙寫滿慌亂的眸子,整個崔家估計也就隻有她對自己最好了,崔裕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摟過來,緊緊抱在懷裡。
蘇清一愣,本想推開他,卻感覺脖頸有一股熱流緩緩滑過,不免身子一滞。
這個男人,平日看着高冷嚴肅,其實内心很脆弱,她耳邊傳來崔裕景的低語:“他們根本就不懂我,那些古董雖說是我爸流傳下來的,可是我媽也費了很多心思,憑什麼都留給書桐?”
“我才不稀罕我爸留下來的那些家産,誰要那些臭錢!”
“我隻要古董……”
他委屈地流淚,像個被欺負的孩童,蘇清伸出手,一遍遍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像是在替他撫平那些委屈。
蘇清聽他講起媽媽的故事:“我媽是個古董修複師,性格沉靜内斂,我爸找她修過幾次古董後,就喜歡上了,後來展開猛烈追求,就這麼把我媽娶進門了。”
雖說他們的相遇談不上驚豔,但婚後琴瑟和調,也舉案齊眉過了十多年,崔家的古董很多,雜亂無序,沒有合适的人打理,婚後崔裕景的母親接過了這個重任,幫老爺子整理那些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