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此時聽他如此一番高談闊論地貶損自己卻絲毫不覺得氣惱,反而希望他越是瞧不起自己才好。
誰知他沉吟片刻後突然又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念在你侍奉得宜又安守本分的份兒上姑且既往不咎。不過也要看你日後的表現,若表現得好,哪天我高興了或許可以擡舉你做個側妃、貴妾之流。”
玉婵看着面前那張越湊越近的狂妄自大的臉,隻覺胃裡一陣一陣地抽痛,一股強烈惡心感從腹部蹿上喉頭。
下一刻,她哇地一聲将早些時候吃進去果腹的那碗羊湯吐了出來。
蕭綽一臉難以置信地擡手摸了摸噴濺到自己面上的穢物,瞳孔一點一點放大,朝着帳門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來人,水,立刻送水進來!”
立刻便有侍衛魚貫而入,收拾的收拾,擡水的擡手。
至于玉婵,饒是她那雙手再如何動人,蕭綽今夜也徹底沒了再親近她的心思。
她因此躲過一劫,整個人如釋重負地從他的營帳中出來。
自三日前她見那蕭綽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便存了些防備的心思,今日他特意命人給她送來了一套精美的衣裙,其中意味更是不言自明。
她早就注意到蕭綽有些潔癖,于是在入帳前提前服用了些催吐的藥,不想還真派上的用場。
待回到營帳中她也不敢有絲毫的松懈,自上回被抓回來後,她的四周便随時有人看着,想正大光明出去打探消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她每日可以趁着外出給士兵看病的機會暗中打探一些消息。
可近兩日那個蕭綽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突然不再允許她給其他士兵看病,每天隻有等到他傳召時才能走出帳門。
她躺在帳中輾轉反側了一整晚,眼看着天就快亮了,等天一亮那些逃兵就要被處決,她到底該如何才能救下他們?
她突然想到了那群叫蕭綽聞風而逃的朝廷兵馬,他們此時是不是也正在日夜兼程搜查蕭綽這群人的下落?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做些什麼來引起他們的注意?
黑暗中她猛地睜開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挂在牆角的那盞油燈。
破曉之時,士兵們将醒未醒,北面的一座營帳忽然走了水,起初還隻是一座營帳起火,但偏偏不湊巧的是這夜刮的是西北風,那火勢經風一吹很快便朝南蔓延開來。
更要命的是那南面的幾座相鄰的營帳中安置的正是整個營的糧草。
肖玄立刻帶着人撲火,可惜等到士兵從最近的河谷打水回來,那火早已蔓延成沖天之勢。
肖玄怒不可遏,一面指揮着人救火,一面問那值夜的士兵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士兵不敢隐瞞,一五一十地禀報說那火最先是從那位醫女的帳中傳出的。
“起初小人們都不敢馬虎,片刻不離地盯着,可後來實在撐不住打了會兒盹兒,一刻鐘不到便見那醫女營中起了大火。”
肖玄擡腳将他一腳踹開,命人将玉婵綁了送去蕭綽面前問罪。
玉婵一張小臉被那濃煙熏得焦黑,身上那身華美衣裳也被燙破了好幾個洞,被肖玄捆着手腳扔到蕭綽面前。
“世子,這個女人就是個禍水,請世子立刻将她處死以儆效尤!”
蕭綽面色陰沉地盯着那匍匐在地上的女子,擡腳毫不憐惜地踩在了她那曾勾起他欲望的細嫩手指上。
“賤婦,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玉婵痛得額上冷汗直冒,整個身子蜷縮到了一起。
她死死咬着唇,始終一聲不吭,沒有否認自己的罪行,也沒有向他乞憐,隻那樣毫不示弱地恨恨盯着他。
蕭綽被她這種不肯屈服的态度再次惹怒,朝帳外高聲喝道:“來人!将這個賤婦拖出去刮了!”
帳外卻早已陷入了一片騷亂。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的兵馬圍過來了,朝廷的兵馬圍過來了!”
蕭綽聞言身形一顫,沖出營帳一看,四周俱是火光點點,旌旗搖動,定睛一看,上頭赫然一個大大的“魏”字,暗罵一句,拔了刀就要沖上去拼殺。
那肖玄卻早已牽了馬來,忙對他道:“世子,朝廷的兵馬是咱們的兩倍之多,咱們還是快撤吧。”
蕭綽壓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回營中扯了玉婵翻身上馬,在肖玄的掩護下向火光最稀疏的東南方向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