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親手做的香包,你有嗎?”
魏襄垂頭瞥了眼小姑娘捏在掌心的香包,不無遺憾道:“哦,香包,我沒有。”
說着又不慌不忙從懷裡摸出一方繡了蘭草的帕子,很是嘚瑟地抖開,兩根手指捏着帕子,彎腰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咧嘴一笑。
“可我有娘子親手繡的帕子。”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僵住,垂頭眼巴巴盯着他手裡的帕子,肩膀抽動了一下,兩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聞聲趕來的鄒夫人,玉婵,玉容異口同聲:“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
魏襄有些心虛地撓撓頭,小姑娘抽噎着一頭紮進玉婵懷裡。
玉婵看看魏襄,用眼神詢問: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魏襄搖頭,無奈攤手聳肩:我就逗逗她,真不是故意的。
鄒夫人一臉茫然地看向女兒玉容:他們在說什麼,我怎麼看不懂。
玉容也是一臉茫然。
玉婵挑挑眉:禮物呢?
魏襄點點頭,自袖中摸出一隻裝裹精緻的錦盒。
“小丫頭,叫姐夫,就給你禮物。”
小玉和将頭埋進阿姊懷中,懶得理他。
魏襄搖搖頭,打開錦盒露出擱在裡頭的一支湖筆。
“喏,小妹第一天上學堂,這是姐夫特意給你備的禮物。”
鄒夫人瞥了一眼縮在姐姐懷中的小閨女,輕咳了兩聲。
小丫頭勉為其難地回頭瞥了眼那支筆,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他的禮物。
一家子吃過早飯,魏襄要随郭山長一道去鎮上講學,玉婵、玉容兩姐妹也要送妹妹玉和去鎮上念書,如此正好一路同行。
郭山長他老人家有自己帶來的馬車,玉婵一家子坐的是村裡的騾車。
一貫矜貴的魏小公子為了能坐在娘子身側,咬牙舍棄了寬敞舒适的馬車,選擇了去擠狹窄逼仄的騾車。
可惜上了騾車卻見他家娘子一左一右都被兩個小姨子占了去。
他走到左側,朝三妹玉容拱拱手,玉容垂下了頭整理着衣帶,好似全然沒有看見。
他走到右側,朝四妹玉和作了個揖,玉和氣哼哼别開臉,不理他。
最後魏小公子在車上那群大姑娘小媳婦如狼似虎的目光中咬牙走到了趕車的老鳏夫牛大身側,厚着臉皮跳上車。
“牛叔,我同你擠擠。”
憨厚老實的老鳏夫撓撓頭,扯出一張溫和無害的笑臉。
“行,坐前面得加錢。”
魏襄坐在騾車前頭,一路上嗅着來自騾子和老鳏夫身上發出的一陣一陣的汗臭,忍受着山間小路上的颠簸,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鎮上,他頭一個跳下騾車,扶着道旁一株老榆樹猛吸了幾口清新空氣。
買一輛馬車,立刻,馬上就要買!
玉婵先将妹妹送去蒙學,蒙學門前慕名而來的人不少,如玉和這般大的孩子卻不多。
為了能讓孩子們盡快适應學堂,父母家人可以留下來陪讀一日。
玉容怕妹妹年紀小不适應,也決定留下來旁聽。
玉婵今日同陸家醫館的東家還有約,安頓好兩個妹妹便出了蒙學,徑直去了八寶街。
陸家醫館開在八寶街上極其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玉婵第一回去時,在這條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都未曾找到地方。
醫館開在一家鐵匠鋪子和糖水鋪子中間的夾道中,不往裡走,壓根兒瞧不見,兩間鋪面也是陸東家拿了自家住的兩間民居改出來的。
陸家醫館,除了左鄰右舍的一些老人看他快開不下去了,念着些舊日情誼賣幾貼傷風咳嗽的藥,抑或是一些手頭拮據的販夫走卒為了能省下幾個診金偶爾前來光顧,可以說是門可羅雀。
魏襄一路走來本已經從騾車前排帶來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一走進陸家醫館門前的小巷子,一股潮濕陳舊的氣息自巷子深處撲面而來,他整個人又有些不好了。
“要不咱們再看看?”
魏小公子抽出那方繡蘭花的帕子,掩住口鼻,十分誠懇地提議道。
玉婵搖搖頭,一臉同情地看向他道:“要不,你在巷子口的糖水鋪子裡等我,我先進去看看陸東家在不在。”
魏小公子默默将帕子掖回袖中,硬着頭皮走入巷中。
“無妨,這裡頭黑燈瞎火的,誰知道是不是什麼不正經的地方。”
才走進巷子口迎頭撞見個胡子花白的老叟挽着隻包袱滿頭大汗地從裡頭轉了出來,緊接着又有婦人聲嘶力竭的哭鬧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