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朱氏馬場嗎?”沈玉想起那日朱慎對陸萸的在意,忍不住問。
“正是,我次兄和叔重是好友,他也把我當妹妹呢”陸萸答。
沈玉卻沒有點破,他可不認為那是兄長對妹妹的關懷。
“兩日後馬球比賽,想來你也要去觀賽,屆時我們再聊”
“你不打算下場參賽?”陸萸好奇道。
那是少年郎在女郎面前展示體力的大好機會,他竟然放棄了。
“馬球場上既灰又熱,為了點輸赢把自己弄的又累又臭,沒意思”沈玉說着滿是嫌棄。
好吧,旅遊達人還有潔癖,想來他不看着功名自然也看不上那點輸赢。
于是,陸萸和他約好了到時候在馬場旁見,他還答應回去後回憶一下,寫幾份食譜帶去給她。
陸萸上次去華彩閣送圖紙的時候看到貴客接待室的茶水,就已經想好了賺錢的路子。
她打算等馬球比賽結束後就去找謝洐談合作,食譜自是多多益善。
總之,這次出遊陸萸姐妹二人皆收獲滿滿。
在回去的馬車上,陸婠看着臉被曬的通紅的妹妹問:“阿萸覺得沈三郎如何?”
陸萸不知姐姐所問何意,但還是老實回答:“他和君期描述的相差不大。”
“就隻有這句?”陸婠有些好笑的問,見妹妹一臉不解,她無奈問:“你們聊那麼久,都聊些什麼?”
陸萸隐約覺得姐姐的問題和自己的答案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但她還是回道:“聊各處美景,風土人情,還有各色美食。”
陸婠聽了,在心裡忍不住替母親感到惋惜,看來妹妹隻是個不開竅的孩子罷了。
“對了,墨生還答應給我幾個美食方子,到時候我又可以給你們做好吃的了”陸萸美滋滋的回。
好吧,好歹喚他“墨生”了,還算有點進展,陸婠心底安慰道。
當太陽快完全下山時,陸純終于回來了,他先是去父母那裡報平安,然後未做休息直接去了芝蘭院。
他踏進芝蘭院的時候,陸萸正在院中紫藤架下發着呆。
此時的紫藤已經結滿似豆莢的果實,隻有少許開得晚的花一串串像風鈴一樣,散發出淡雅的香氣。
偶有清風吹過,少許變黃的紫藤葉,随風落下。
陸萸見到陸純,驚喜的站起身迎了上去:“阿兄何時至的?可曾向父母問安?
“我剛見過父母,怕你等急了所以就來看看你。”
陸萸心中溫暖,笑道:“阿兄先回去休息吧,見你平安歸來,我就放心了。”
陸純伸手摸摸了摸陸萸的頭頂,寵溺一笑:“幾月未見,阿萸好似又長高了。”
陸萸躲開陸純的手,假裝生氣道:“今日這發髻可梳了好久的。”
陸純笑笑,徑自坐在葦席上,道:“我邊休息邊和你聊聊這一路的事吧。”
陸萸忙坐到陸純對面,笑着給他倒了一杯茶,道:“阿兄先飲茶潤潤喉。”
陸純接過茶杯,開始細細說起洛陽之行。
這一路,他們還算的上順利,水路的時候,曹壬大部分時間在睡覺,咳嗽從未停止過,但也沒有發熱症狀,下船的時候是清醒的。
本來一個半月就能到洛陽,但花費了兩個月時間是因為擔心曹壬身體吃不消,所以在江夏休息了一陣才再次啟程。
改陸路以後,遇到兩次山賊打劫,但都被陸氏精銳輕松化險為夷,最終順利進了洛陽城。
進城後,一行人自是去定北侯府休息,可休息兩日後,曹壬便辭行了。
他沒有繼續住定北侯府,也沒有和曹世子一起住南安王在洛陽的别院,而是去太學申請了一間校舍。
太學建校以來就設有校舍,但真正申請住下的不多,原因是條件簡陋且不方便接待親朋好友。
能入太學的都是世家大族子弟,他們家底豐厚,就算原來在洛陽沒有府邸,為了讀書臨時租賃或買宅院是常事。
南安王長子主動申請入住校舍,這讓負責校舍安排的太學博士激動不已,于是很快就給他批了一個帶有小院的校舍。
雖然條件一般,但有江澈和方言照顧着,倒也還不錯。
陸純看到陸萸手腕上的佛珠,端起茶杯的手一頓,靜默片刻才道:“早就知道君期志在佛門,卻不曾想到他意志如此堅定,阿兄原本不讓我告訴你這些的,但我覺得你既是他的好友,就該知道真相。”
“是何真相?”陸萸問。
陸純放下手中杯子,低頭看着從頭頂随着風落下的紫藤葉,悠悠道:“起初君期一直在艙内修養,我們也不好去打擾他,在江夏休息的時候,我們想請醫官給他看診,他拒絕了,後來還是阿兄心細,快進洛陽城時發現他已經很久沒有用藥了。”
陸萸聞言,腦中突然想起當初他把小盒子遞給自己時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原來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放棄治療了。
“他說佛門講的是緣分,苦苦強留沒有意義,一切順其自然即可”陸純複述了曹壬拒絕用藥的理由。
陸萸不知是何時找回思緒,過了許久才哽咽道:“他,可還安好?”
陸純輕歎一聲:“想來因為離白馬寺越來越近,他心裡高興,身體也跟着有所好轉,到洛陽後反倒比在南安王府時康健。”
聞言,陸萸低下頭看着腕間的佛珠,一顆眼淚滴落在珠子上,很快就不見了,她沙啞着回:“那就好。”
“阿萸,君期已和白馬寺主持約好明年三月初九剃度,我們應該為他得償所願而感到高興。”
陸萸擡起頭看着陸純時,已隐藏好方才那一瞬間的脆弱,她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道:“自是高興的。”
陸純不忍再說,伸手摸摸妹妹的頭,道:“我要回去休息了,聽說你遊湖才回來,也早些休息吧。”
陸萸點點頭,未回答。
陸純再次輕歎,他向來不會安慰人,若是兄長在就好了,但妹妹素來聰慧通透,想必過了今夜就好了。
陸萸在陸純走後,又在院中坐了許久才回去就寝,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曹壬笑看着她,道:“阿萸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像青團。”
翌日,果真如陸純所想,當朝陽照在回廊上時,鬥志滿滿的陸萸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