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萸的最後一場演出是孫悟空大鬧天宮,她沒有表演如來佛祖将孫悟空壓在五指山下。
而是改成了孫悟空大鬧天宮後,得到天帝及天宮衆仙的賠禮道歉,然後他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花果山繼續做他的齊天大聖,從此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故事就這般落幕了?”謝洐意猶未盡的問。
“全劇終”陸萸邊收拾道具邊答。
“這可不像你以往講故事的風格”謝洐仍有些不信。
陸萸手上動作沒停,笑問:“皆大歡喜的結局不是更好嗎?”
是呀,世人皆希望皆大歡喜,可皆大歡喜的結局反而讓人覺得不真實。
謝洐看着雖靠在床頭卻已經比前陣稍有好轉的曹壬,問:“君期可否想過向陛下上書請辭,畢竟你的身體不适合長途奔波,若你想請辭,我可修書給太後。”
謝洐是當今太後的侄孫,幼時養在太後膝下,若曹壬請辭,有太後從中轉圜一二,當今聖上不會不允。
可曹壬拒絕了,他笑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對白馬寺的佛誕盛會向往已經,所以想和奉卿入洛陽。”
陸萸想說可以等身體康複再去,可想到他對佛法的癡迷,隻笑着鼓勵:“那你得盡快在出發前養好身體才是。”
謝洐也擔心曹壬的身體吃不消,不過信仰的力量不可估量,他也未再勸說。
見陸萸已收好皮影道具,他笑問:“好久沒收到圖紙了,小九難道才思枯竭了?”
這一瞬,陸萸覺得他和後世催着出圖紙的老闆很像,于是不悅的從另外一個袋子中翻出一張紙後,遞給謝洐道:“整天忙着準備皮影戲,隻出得這一張,你湊合着用吧。”
這次陸萸設計的是一對手镯,大拇指粗的镯子上繪有栩栩如生的蓮花,取名“一世安” 。
“這名字不錯”謝洐看過大贊,然後将圖紙遞給曹壬,道:“你看看,如何?”
曹壬細細看着,先是贊了聲“甚好”,然後手指輕輕摩挲着蓮花,擡眸看着陸萸問:“不知阿萸這次的故事是否與佛寺有關。”
世人皆愛蓮,畫蓮者無數,所畫之蓮千百十種,但大多沾有生活的氣息。
陸萸畫的蓮卻像是照着廟宇中的蓮花圖案所繪,透着一股無欲無求缥缈空靈之美。
“這你也能看出?”謝洐有些不信的再次拿過圖紙。
經曹壬提點,他也看出了不同,于是笑道:“君期參佛多年,果真有慧根。”
陸萸原打算今日離開南安王府後和謝洐一起去華彩閣,屆時再把圖紙給他。
她不想将這次設計圖背後的故事講給曹壬聽,因故事太傷感,而且還擔心曹壬覺得她對佛祖不敬。
隻是他剛剛提起了白馬寺,想到他即将奔赴洛陽,于是思索一番後,她将故事娓娓道來。
一個叫“唐”的國家,皇帝寵妃德妃從皇家佛寺法門寺回來後被查出有孕,皇帝大喜,于是對德妃及她的親屬大肆封賞。
甚至因德妃懼熱特意為其建了蓮花宮,蓮花宮内有一大片湖水,湖中種滿蓮花。
終于到德妃生産之日,全國上下皆等着傳來德妃誕下皇子的喜訊,可德妃産下的是一名女嬰。
皇帝雖然心有遺憾,但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給女嬰取了名字為“元”,宮人皆喚她元公主。
在元公主滿六個月的時候,皇帝多次逗弄元公主,元公主卻始終不看皇帝的臉,皇帝一怒之下召了太醫查看。
才知元公主竟然是天生眼盲,她長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卻是不能視物的。
帝王視元公主為不祥之人,自此,蓮花宮成了冷宮。
德妃失寵後,在蓮花宮中設置佛堂日日參佛,雖隻有母女相依為命,蓮花宮的蓮花卻開的越來越好。
其實德妃當日誕下的是一名皇子,皇後嫉妒德妃得寵又擔心皇子被立為太子後慘遭廢後。
她于是找了一名道士給皇帝,讓皇帝迷上了修道煉丹,然後打算在德妃生産時聯合負責宮中宿衛的宗正一起将孩子偷梁換柱。
德妃突然早産,宗正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女嬰,在利益驅使下,他用自己出生沒多久的女兒換走了德妃的皇子。
從此,宗正打着監視德妃母女的名義經常去蓮花宮看元公主。
元公主慢慢長大,開始好奇宮外的世界,聽母妃時常提起法門寺,便想讓宗正帶她去法門寺,然後找一個懂佛法的小和尚回來給她講經。
宗正憐惜女兒,便同意了。
那年元公主十歲,在衆多年齡相近的小和尚中用點豆子的遊戲選中了一個小和尚,名覺能。
覺能小和尚和元公主同歲,無父無母,法門寺主持憐惜他将其養大,從出生起他從未離開過法門寺。
聽說要去宮裡,他有些害怕,可主持鼓勵他,離開熟悉的環境去陌生的地方也是一種修行。
于是,覺能住在蓮花宮将他所學佛經中的故事講給元公主聽。
覺能自幼聰慧,看經書過目不忘,對故事的理解也透徹。
他的到來仿佛給元公主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讓一片漆黑的世界有了顔色。
不知不覺,元公主已及笄,可蓮花宮依然冷清,他的父皇仿佛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這一天,元公主第一次提出想要摸摸覺能的臉,覺能猶豫了一下,在看到元公主睜着大大的眼睛滿是期盼時,他同意了。
又過了一年,佛誕日,法門寺主持請出佛祖舍利供信徒膜拜,在一聲聲梵音中,元公主的眼睛終于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