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雙珠”的名字不是她憑空得來的,在楊琇瑩未來建業城時,她除了外貌在江東無人能比肩,才情也是首屈一指。
陸萸至芙蓉院門口,守門的仆役見到她這麼晚了還上門,忙吓得趕緊去裡屋請示,很快丹桂就來門口迎接陸萸。
雨勢實在太大,哪怕一路上大部分路程有遮雨回廊,陸萸的裙擺還是有些許淋到了雨,甚至有少許飛濺的雨水把額前的頭發打濕。
陸婠見到如此狼狽的妹妹,忙放下手中的棋譜,訝然道:“有什麼事差木槿喊我就是,何必冒雨前來?”
她讓丹桂找了布給陸萸擦裙擺上的水,自己則起身親手拿着細棉布細細擦頭上的水,眼神專注又認真。
為了看書,屋内點了好幾盞燈,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陸婠未施粉黛的臉,光滑如細膩的白瓷,當真如盛放在夜色中的牡丹。
陸萸看着這樣的姐姐,腦中想起一句詩: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可惜這樣的佳人再過幾年就要出嫁了,她心中不舍,一時忍不住伸手緊緊抱住了陸婠。
妹妹向來懂事穩重,甚少這般情緒外露,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陸婠一驚,忙問:“阿萸怎麼了?”
陸萸心中悶悶,眼眶發熱,但她隻搖搖頭靠在姐姐懷中,甕聲甕氣道:“方才做了一場噩夢,想阿姊了。”
聞言,陸婠無奈一笑,輕輕拍拍陸萸的背,安撫道:“莫怕,今夜我陪你入眠。”
得了這句話,陸萸立馬開心得松開了陸婠,又怕反悔,雙手緊緊拉住姐姐的衣袖道:“那就趕緊就寝吧。”
陸婠寵溺的摸了摸陸萸的頭頂後,才無奈笑道:“你先去内室等着,我去洗漱一番就來。”
雖然姐妹二人一直以來感情很好,但陸萸心裡住着三十歲的靈魂,早已沒了和小女孩擠在一張床上聊天的心情。
第一次和美人姐姐擠在一起,陸萸想的卻是近朱者赤,不知道能否沾染一點美人的氣質,讓平平無奇的自己也多些靈氣。
熄滅了屋内的燈後,陸婠輕聲開口:“阿萸想和我說什麼就說吧。”
瞧,才女就是不一樣,什麼都能猜到,陸萸也不扭捏,緩緩開口:“阿姊對南安王府這場婚約可曾有過想法。”
賬内太黑,陸萸看不清陸婠此時的表情,隻聽陸婠平靜的回:“無甚想法,既已定下,已無需多想。”
“那世子曹善呢?”陸萸又問。
“世子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實屬最佳人選”陸婠不帶任何情緒的回。
對未來要陪自己度過一生的人,陸婠的評價卻隻有短短幾句話,陸萸感受不到她的羞澀和歡喜。
“妹妹希望阿姊嫁給曹世子是歡喜的”陸萸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姐姐是真心想嫁,而不是為了約定而嫁,哪怕一開始沒得選擇,她還是希望曹世子和姐姐能培養出些許感情。
陸婠聽了,瞬間怔怔不語,她才剛記事父母就告知了她這份婚約,本不是她的婚約卻不得不接下,幼時也确實有過不甘。
隻是,時間久了,看了太多的貴女們成家養育子女,她的心境也慢慢變了。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詩經中那般濃烈的情感,得之吾幸,若不得吾亦坦然,至少此刻看來,世子各方面都是翹楚,哪怕不是他也會有别人不是嗎?”
哪怕不是他也會有别人,陸萸聞之,隻覺愈發難受,女子為何一定要出嫁呢?這般優秀的姐姐在她看來無人配得上她,可正如她所說,南安王世子各方面條件都是好的。
這種無力感讓陸萸深深挫敗,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姐姐,既定的事多說皆是徒勞。
許久不得妹妹回話,陸婠問:“妹妹在擔心什麼?”
陸萸不能出賣好友楊蓁蓁,所以無法把太子妃的事告知姐姐,她隻低聲回:“我隻是不舍得阿姊出嫁。”
聽了陸萸孩子氣的話,陸婠無奈一笑:“還有幾年我才出嫁的,妹妹無需擔心。”
“幾年的時間不夠,而且我日後也不想出嫁。”
真是愈發孩子氣了,陸婠笑笑:“倘若将來妹妹看上了哪家郎君,一定要先告訴阿姊。”
告訴了又能怎樣,總不可能去搶婚,陸萸這般想着,嘴上卻答:“我讓母親做主即可。”
陸婠知妹妹平日裡懂事聽話,卻也是個有主意的,隻笑道:“隻要不是有婦之夫,不是作奸犯科之輩,不是通敵叛國之徒,但凡妹妹看上的郎君,我都會替妹妹去母親那裡争取一二。”
陸氏如今在大魏的地位靠的是陸氏世代的忠誠,靠的是先祖們在戰場上的拼殺,陸氏不需要靠聯姻鞏固定位,所以對于家中最小的妹妹,長輩們沒有太多的期望。
陸婠知道這點,所以希望妹妹不似自己,隻盼望着妹妹能真正為自己的姻緣做主。
一番話語擲地有聲,陸萸聽了,滿滿的感動,她側過身緊緊的抱住陸婠的手臂,像小貓一樣蹭了蹭,然後帶着哭音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姊,妹妹不想你嫁給别人。”
陸婠聽了,“噗嗤”一笑,寵溺的揉揉她的額頭道:“真是癡人,早些休息吧。”
“我已學會騎馬,日後會騎得更好,倘若将來阿姊覺得不開心了,告訴妹妹,妹妹會用最快的馬把阿姊帶去開心的地方”陸萸說着,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她要攢錢,要練好馬術,隻要姐姐開口,她可以不管不顧帶着姐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絲質的寝衣很薄,陸婠感受到一股濕熱落在左臂上,她看着漆黑的帳頂,哪怕知道妹妹看不到,仍然擠出最美的笑:“我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