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跟着趙氏進去,在正堂的黃花梨太師椅上坐下,丁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氏這兒的布置,眼裡流出羨慕來:“二嫂這裡布置的可真好,雖然瞧着簡單,但這器具哪個不是值錢的?不像我家那個敗家子...”
趙氏有些尴尬,言多必失,她平日裡一向少言寡語,更不好議論丈夫弟弟那房裡的事,隻能安慰丁氏說:“三弟近來不是挺好的嗎,弟妹莫要着急。”
“哼。”丁氏露出一絲冷笑,“那個沒心肝的老東西,不惹事确實就算好的了。又賭又嫖的,也不知曉給兒子立個好樣子,如今連我帶來的嫁妝都快要被這隻老烏龜給敗光了,若不是我盯得緊,這家業怕是一點兒也給昱哥兒留不下來!”
丁氏為人潑辣,她與孟三老爺更是兩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院落裡就沒安生過。也得虧她這個厲害性子,孟三老爺雖然在外面偷吃,卻極少敢将這樣的風氣帶回到家裡。當然,孟三老爺風流成性,這幾年也是納過幾房小妾,但妾室的孩子從來就沒生下來過,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就小産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這是怎麼回事,孟老太太更是心疼小兒子,将丁氏叫過去明裡暗裡地敲打過好幾次,但丁氏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性子,直接就坐在老太太的慈壽堂門口哭開了,說自己被他們孟家騙來嫁了這麼個敗家子,敗家子連她的嫁妝都要貪,還天天流連花街柳巷不肯歸家,如今這孟家是待不下去了,不如索性撕開臉皮,出去叫旁人評評理。
孟老太太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生怕丁氏這潑婆娘真出去鬧了,再治個孟府上下沒臉。于是孟老太太也不敢再說什麼了,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裡暗裡地塞些體己錢給孟三老爺。她也曾經想叫孟三老爺休了丁氏這個嫉婦,但丁氏說了,隻要孟家敢叫她沒臉,她就将孟三老爺的事情抖得人盡皆知,隻要孟家不怕丢臉,就盡可拿出手段來對付她。
孟老太太後悔當初怎麼叫小兒子娶了丁氏這個毒婦。
因為孟三老爺是個不成器的,打小讀書就讀不進去,就會與那群狐朋狗友鬥雞走狗,年少時就經常夜不歸宿,流連花街柳巷。雖然有兩個出息的哥哥,但也沒有官宦世家願意将自己的女兒嫁給孟三老爺,有一日,孟三老爺外出,偶爾瞥見了花容月貌的丁氏,自此一見傾心,回家就叫孟老太太去求娶丁氏。
丁氏出身商戶,雖身份上不如孟家,但也算是京城裡的一戶殷厚人家。孟老太太心裡也明白,孟三老爺沒功名在身,名聲又差,想讓孟三老爺像他大哥二哥那樣,迎娶官宦人家的女兒是不可能的了,這丁氏雖出身差了些,但嫁妝定然豐厚,再加上孟三老爺自個兒喜歡,思來想去便同意了。
丁家将女兒嫁進來的時候也是歡天喜地,覺得丁氏也算魚躍龍門了,還陪送了相當豐厚的嫁妝。萬萬沒想到孟三老爺是個這般貨色,丁氏進門的第二年兩人就開始打架,原先的歡喜,也在一日日争吵撕扯中被消磨了個幹淨。
孟三老爺現在極其厭惡丁氏,跟丁氏連照面都不願意打,丁氏也厭惡孟三老爺,隻要他不再折騰出什麼孩子來影響孟錦昱的地位,她就眼不見心不煩,根本不願意去理會孟三老爺的那些破事。
趙氏自己也是女人,雖然婆婆日日在她耳邊念叨丁氏的不好,但她心裡也是有些可憐丁氏遇人不淑,她将紫英剛端過來的熱茶遞給丁氏,安慰說:“三弟妹,你也要想開些,咱們每日想着操心着的,不正是子女麼?隻要昱哥兒好好的,那便比什麼都要緊。”
“二嫂你說得對。”丁氏露出笑容,“這些小冤家,要不說我們上輩子欠他們的呢!偏生這輩子要咱們操那麼多的心。二嫂呀,我今日來,就是要說二嫂閨女的事呢!”
“枝姐兒?”
趙氏奇怪,這孟雲枝的親事剛剛定下,她的事又有什麼好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