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禾忙迎上去,将許姨娘扶住了:“娘身子弱,這夜裡風大,有什麼事喊女兒前去便是,又何必親自來。”
許姨娘微微一笑,她面容蠟黃,但五官清麗,隻是久病未曾梳妝,怎麼瞧怎麼覺得人面黃花,憔悴凋零。
孟雲禾扶着她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坐下,看見旁邊的描金山水的茶壺,本想提壺倒些茶水叫許姨娘潤潤喉嚨,再一想許姨娘本就夜長少眠,喝了茶水恐怕更會影響許姨娘入睡。
孟雲禾稍稍沉吟了一下,吩咐銀屏進來,替許姨娘熬些安神止咳的梨湯。
“娘稍等片刻,這梨湯一會兒就送來。”
“我太沒用了,什麼也做不得,”許姨娘一直瞧着孟雲禾做事,臉色欣慰,“攤上我這麼一個病弱無用的娘,可是苦了你了我的禾姐兒。”
“娘這是說的哪裡話?”孟雲禾笑着拍拍許姨娘的手,“為人子女,本應盡孝,娘若真為我們幾個好,就早日将自個兒的身子調理好,這樣我們幾個才能放心。”
許姨娘低下頭,歎了口氣:“太太寬厚,倒是不計較我這身子花了府中多少銀兩,一直叫大夫為我調理着。可我這是生杏姐兒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兒,又豈是那麼容易調養好的?這麼些年一直安安穩穩地活下來已算是運氣極好了。我一身病氣,滿院子藥味,難免惹了老爺不喜,老爺除了偶爾将烨哥兒叫去背書,從來也不到咱們這兒來,怕是也将你這個女兒給忘了。”
孟雲禾沒說話,她才不在乎自己那個便宜爹想不想的起來自己呢!隻要月例銀子照常發就夠了。
“今日之事,我都聽杏姐兒說了,杏姐兒性子活潑,像是個毛頭小子一樣,平時也是口無遮攔的。但這也不能全然怪她,老太太早些年叫人來府中瞧風水,不知那風水先生說了些什麼,大抵是我病病殃殃,命格不好,會影響府中兒孫福緣之類的話。老太太哪裡聽得了這個?當即要我搬出府去,但被太太攔了,說我生育了三個子女,于子嗣有功勞,若是譴出府去難免落人口實。老太太這才叫我們娘幾個搬到了府中的偏僻角落裡,也不叫我輕易出門,唯恐影響了這府中的氣運。”
“呵,風水之事,事在人為。”孟雲禾冷笑一聲,“若是我沒記錯,那時娘剛生了杏姐兒沒多久,連老太太都誇娘是個多子多福,好生養的。這自然惹了旁人眼紅,想要将娘趕出府去,如今,那人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一半了。”
“我又何嘗不知?隻是終究沒人家的心思和手段。”許姨娘滿臉愁雲,“還好烨哥兒争氣,得禾姐兒你悉心教導,不就此沒了志氣。可是禾姐兒你的婚事就耽擱了下來,那枝姐兒是個心高氣傲的,她身為嫡女還未許親,自然也無人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可如今枝姐兒已經定了親,我還聽說對方是國公府的小公爺,這門第可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咱不求這樣的好事,可你如今已經十九了,又沒有太太那樣的外祖家支撐,若是再不許配人家,日後可該如何是好。”
孟雲禾一向不認為這是個大事,但看着許姨娘滿臉焦急,便隻好順着許姨娘問:“那依娘看,這該如何是好?”
“我明日便去求太太。”許姨娘似乎終于是下定了決心,“老太太雖不叫我出去走動,可事關你的終身大事,叫我如何還能坐得住?老太太想責罰便責罰吧。我在太太面前還有兩分薄面,我相信太太不會坐視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