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沒說他喜歡,也沒說不喜歡,可林晚知道他是喜歡她的,至少喜歡她的皮相。
當初第一次見她,便叫他看呆了去,自此每每她登台皆要來給她捧場,還總是盯着她這張臉看,似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她又将臉貼近了一些,近到彼此滾燙的呼吸交彙在咫尺之間,待清楚地看到男子眸色由清明轉為晦暗,林晚伸手撫上了他的金鑲玉腰帶。
她指尖稍微一挑帶鈎,男子身上的白地仙鶴紋袍子便松開,林晚得逞地一笑,整個身子偎了過去。
然腕子上卻到了一股力道,她詫異地擡眸,便撞上男子責備的目光。
容璋将她扶正,沒奈何地笑了笑,“晚晚,你真的醉了。”
他系上腰帶,從塌上站了起來,是個泾渭分明的态度。
可他分明已經拒她得徹底,卻也會吩咐人給她煮醒酒湯,還會搬了圓凳來,坐在她跟前,一勺子一勺子地喂給她吃,“不會喝就不要喝,女子家醉成這個樣子,像什麼話?”
林晚十分不明白,你說他喜歡她吧,他又不欲和自己親近。可你要說他不喜歡她吧,他又肯為了自己得罪忠勇侯府。但隻要她一伸手去摸他,他又能立馬沉下臉,“你好生歇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林晚知曉他是又要逃了,從前但凡她想要更進一步,他就是這個态度,可今日林晚自認為知曉了他的心意,是以難得難得膽子大了一回,“世子爺打算何時帶我回府啊?”
就像蘭英姐說的,她不能不明不白地跟他下去。
窗外的關勝一驚,林姑娘這回可算是聰明了,知曉為自己讨要名分,就是隻怕要叫她失望,她身份擺在那裡,帶回國公府去不合适,果然就聽自家世子爺拒了她。
“晚晚,這事你讓我再想想。”
“爺真打算帶林姑娘回國公府啊?”馬車上,關勝問道。
容璋卻并不接話,而是道:“先回府,母親那裡隻怕還等着回話。”
關勝想想也是,林姑娘鬧出這等事,大夫人還不知要發多大的火呢。
容璋到榮清園時已近亥時,尋常這個時候院門早已落鎖,而今卻洞開着朱紅的大門,兩個俏婢正在門廊下攏手張望,在見到容璋如松如柏的身姿後,其中一個青衫婢女忙提起羊角宮燈迎了過去。
她垂下那并不敢直視容璋的眸,捏着嗓子道:“世子爺可算是來了,今日忠勇侯夫人來過後,大夫人氣得晚膳都沒用,這會子正心悸呢,太醫來看過了也不見好,世子爺快去勸勸吧。”
容璋面色一沉,卻沉默着沒發一言,撩起袍角跨過了門檻。
堂屋内,銅制瑞獸香爐燃着安神的艾香,沈氏正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兩個婢女一個給她捏肩一個給她錘腿。
待聽見容璋主仆的動靜,她撐開上揚的鳳眸淡淡一睨,忙揮手叫婢女退下,又觑了一眼容璋身後的關勝,關勝也自覺地去到了門外。
等整個偌大的堂屋隻剩下母子兩個,沈氏這才痛心疾首道:“那個女人就那般好?你為了她竟不顧忠勇侯府的臉面?也不顧咱們榮國公府的臉面?”
容璋隻垂着頭洗耳恭聽卻并不接話。
沈氏見他不吭聲,埋怨更是滔滔不絕,将這兩年不順從她的事樁樁件件重新提及。
容璋眸光漸漸冷了下來,可看着沈氏雙頰淌下的熱淚,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等沈氏唠叨得差不多了,這才恭敬地替沈氏倒了一杯茶。
“母親喝杯茶潤潤嘴皮子。”
沈氏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自己氣得半死,然容璋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當即急火攻心一把拍落茶盞,碎了一地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