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溪音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王氏不占理,想要從阿娘手中要回八十兩,就得讓當官的出面。
當官的豈能是那麼好出面的,定是許諾了錢财,最有可能的就是答應張知事,要回這八十兩就分賬。
所以張知事才決定走這一趟,為了銀子。
她快步走到劉禦史面前:“他們是商量好的,一個賄賂銀子,一個以權謀私,劉大人,你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劉禦史沉浸官場多年,眼光毒辣,怎麼可能看不出張知事的算盤,隻道:“我知道。”
張知事怎麼都沒料到劉禦史會來,已經吓得跪在地上瑟縮,再沒有剛才的頤指氣使。
饒是這樣趙溪音仍覺得不解氣:“誰踢翻了我阿娘的竹筐,把艾草全撿回來。”
張知事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是小姑奶奶,禦史大人就是看她的面子才來的。
于是不用劉禦史吩咐,連忙連滾帶爬地爬到門口,去撿地上的艾草葉。
剛才一腳踢飛竹筐時有多威風,現在滿地爬着撿葉子就有多狼狽。
趙氏生怕知事的胖手摸到自己鞋,忙躲到一邊去。
村民們看熱鬧看了個組,是真沒想到,堂堂六品官員,滿地爬着給趙家撿葉子。
王氏則臉色鐵青,覺得今日的事,沒法善了了。
張知事獻寶一樣,把撿好的葉子獻給趙溪音。
趙溪音又冷冷來了一句:“洗幹淨。”
趙家院子裡有水井,但是得用水桶打水,張知事個酒囊飯袋什麼活都不會幹,打了好幾次沒打上水,還差點把桶掉進井裡。
趙氏看不下去了:“算了溪音,娘待會兒洗洗就好了。”
趙溪音這才作罷。
圍觀的村民不少,劉禦史擡高聲音道:“張知事身為父母官,有欺壓魚肉鄉裡之嫌,本官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回去後定當好好查實,絕不姑息。”
虞河村的村民們歡呼一陣,紛紛鼓掌叫好。
張知事心道一聲“完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至于你,王氏。”劉禦史轉頭道,“你與趙氏之間雖是普通糾紛,但你多次擅闖民宅,已經構罪,本官予以告誡,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王氏剛才還不知者無畏,不知道禦史大人的可怕之處,眼看連張知事都下跪了,也知道這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慌忙道:“草民知罪,請官老爺不要抓我……”
趙溪音對這個“告誡”的處罰結果不是很滿意,今日出宮之前,她還想着,隻要王氏以後不再上門找麻煩,這事就算罷了。
可沒想到,王氏竟夥同知事,尋上門來欺負阿娘,天知道若是自己沒帶着禦史大人趕回來,她們這群小老百姓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大人!”趙溪音突然想到什麼,“王氏的藥鋪有問題,還請一查。”
她記得,王氏曾說過,和善堂的藥鋪裡有許多受潮和耗子咬的藥材,以王氏摳門的性格,那些藥材必不會直接扔掉。
今日從禦史府出來,她與劉大人先去了城南的和善堂找王氏,誰知王氏竟先一步來了虞河村,他們撲了個空。
但并不是一無所獲,他們在和善堂的門前僅待了一刻,就有兩個病人找上門,說和善堂的藥吃了不僅沒用,還增加了腹瀉的症狀,被掌櫃的被強行打發了。
這要是說藥材沒問題,趙溪音不會信。
王氏聽到要查藥鋪,臉唰一下白了,藥鋪經不起查啊,一查準得出事。
查藥鋪不在劉禦史的職責範圍内,貿然去查也沒有個由頭,至少得有人狀告才行。
劉禦史正琢磨着,張知事先自告奮勇:“大人大人,下官來查。”
這是想戴罪立功,好讓劉禦史從輕處理。
王氏恨不得沖上去咬張知事一口,這狗官,明明是來給自己做主的,事後還要三十兩銀子,這會兒竟然當場改口,要查自家藥鋪!
劉禦史:“你給本官好好查,若有徇私舞弊,或是誇大其詞,罪加一等!”
“是是是。”
王氏差點昏厥。
虞河村的鬧劇一直到天黑,才算了解。
張知事即刻帶人去查藥鋪,劉禦史則着手查張知事多年來的行徑。
王氏和張知事倆人,每人頭上都懸了一把刀,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把刀遲早要落在後勃頸上,這把刀不是現在才懸上,早在他們幹壞事時,就已經有了鑄刀的鐵。
趙溪音在家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就有村民傳來消息。
“王氏的和善堂搜出許多假藥、爛藥,已經被官府查封了。”
“在那抓過藥的人都氣壞了,差點把藥鋪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