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精通理論知識,卻無實踐經驗吧。
告訴怨氣,火燒寒霜城一事并非墨将軍所為?相信這一年來,墨将軍向怨氣解釋過無數次了,他們隻會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目光轉向法場行刑台的屍骨,告訴怨氣,如果墨将軍是妖,那麼他死後的屍骨不會是人,修士知道這件事,尋常人一般不知。
他們以為妖能化人樣,死後也能保持人的樣子。
此舉或許可行。
木兮枝趕緊思忖着見到怨氣後要講的一番說辭。歲輕也時刻警惕着四周,忽握緊手中劍:“有東西正在往我們這裡來,小心。”
木則青擋在他們身前,沒輕舉妄動,待看清前方是什麼,他阻止了歲輕也動手:“且慢。”
歲輕也當即收了賦有靈力的木劍:“師兄,怎麼了?”
他看向前方。
“就是這個……”木則青輕蹙眉,不知該稱呼此物為人還是東西,“就是他将兩名外門弟子交給我的,他貌似對我們沒惡意。”
他們都以為是木則青救出那兩名弟子,其實不是的。
木兮枝也看向前方,一道影子穿破濃霧,露出張對她來說算得上有點熟悉的臉——墨将軍。
他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墨将軍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原本硬朗結實的身體變得瘦骨嶙峋,墨發雜亂,面容憔悴死白,眼窩深陷,唇瓣幹裂。
“墨将軍?”是木兮枝喊的,她認出了他是誰。
墨将軍雙眼原本像蒙了層灰的,聽到這個稱呼,那層灰似乎散了點:“你、認、識、我?”
他被寒霜城百姓的怨氣沒日沒夜地折磨了一年多,當将軍的意氣風發和傲氣徹底消失,性子變了不少,說話也不太流暢。
木兮枝點點頭:“嗯。”回到過去的認識也算認識吧。
祝玄知看着變化甚大的墨将軍,并無觸動,他隻在乎自己,其他人的生死一概與他無關。
墨将軍眼露茫然:“可我,不、不記得我有見過你。”
不等木兮枝回答,他突然感應到什麼,不再糾結此事,叫他們即刻離開寒霜城,那些怨氣要來了,是奔着要殺盡城中活人來的。
寒霜城百姓化成怨氣後,自此沒了人性,以殺人為樂,凡是經過寒霜城的人都會被他們引誘進來殺掉,他阻止過,沒成功。
唯一一次成功的是這次。
也是那兩名琴川木家弟子争氣,他們會術法,抵擋過怨氣一陣,這才叫墨将軍逮住機會救走他們,藏匿于城中數日,逃過一劫。
寒霜城百姓的怨氣像地縛靈,被縛在寒霜城,永遠離開不了,隻要他們走出寒霜城便安全。
墨将軍:“快、快走!”
木兮枝指向法場行刑台的那具屍骨,扯着嗓子喊準備好的那番解釋,怨氣卻始終充耳不聞。
他們還是不相信,也可能是需要一個人來承受他們的怒火。
化解不成,隻能收服了。
木則青本想收走寒霜城百姓的怨氣,以絕後患,但礙于身邊還有兩名昏迷不醒、不能自保的外門弟子,決定先離開寒霜城。
木兮枝跟随他們往外跑,見祝玄知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回頭拉他:“你還愣着作甚?”
怨氣忽然以無法抵擋的速度穿透祝玄知的身體。
她沒能反應過來,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有這麼多人,怨氣為什麼會集中攻擊祝玄知?難道因為他是他們當中最弱的?
見祝玄知昏過去,木兮枝有點怕他出事,本能伸手過去,身手敏捷地抱住他:“祝令舟。”
祝令舟……
祝玄知昏過去前一刻聽到木兮枝喊出這個名字,眼底有一絲詭異的古怪。
此時的雲中火家。
一處建在懸崖上的小屋門前站着一個人,他眺望着天際,捂住冷不防傳來陣陣痛感的心口,唇角溢出少許血,卻更顯柔美。
祝令舟眼角那顆绮紅的淚痣已被遮掩去,他緩緩垂了垂眼,看到披散在身前的幾縷黑發。
養的靈寵化成人形扶住他:“主人怎可把玉令牌給了他?”
祝令舟淡淡一笑。
他一把好嗓音低柔似水:“他既想以我的身份出去走走,便随他吧,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切勿聲張,父親也以為他是我了呢。”
“再說了,這是他第一次跟我這個當哥哥的提要求。”祝令舟頓了下,“我豈能不滿足他。”
“主人的身體……”靈寵悶悶不樂,欲言又止。
“無礙,我喝藥也能維持心脈,外人不知,你不知?還有,他是我弟弟,你不該總是對他充滿惡意。”祝令舟撫了撫靈寵腦袋。
靈寵忿忿不平:“可我看他就是想以主人您的名義做壞事,然後叫主人您給他背黑鍋。”
祝令舟失笑。
他皮膚原是蒼白的,因笑起來染了點顔色:“你怎麼喜歡将人往壞了想。”祝令舟揉了下太陽穴,“我乏了,扶我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