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過一段時間,他們會換人來重設傳送陣。木兮枝剛被換下,她懶洋洋地趴在師姐肩頭上閉眼休息,沒成想直接睡了過去。
等木兮枝再醒來,他們已到寒霜城前,潮濕陰冷之意争先恐後穿透薄薄的青衫,傳入體内。
她往前走一步。
現在明明是大白天,破敗不堪的寒霜城卻黑壓壓一片,仿佛散發着腐朽的氣息,跟四周的夏樹蒼翠景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尋常百姓感應不到從寒霜城内溢出來的怨氣,他們是擁有靈力的琴川木家人,一靠近寒霜城就立刻感應到鋪天蓋地的怨氣。
寒霜城有被燒過的痕迹。
木兮枝碰了一下被燒成黑色的城牆,怨氣跟這場大火有關?
怨氣重,意味着難對付。
他們有四人,人數不多,面對這般怨氣,興許會有些吃力。
不過木兮枝也不怕,她相信他們的實力。再說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木兮枝本想推開那搖搖欲墜的城門進去,餘光掃見有人。
不等木兮枝開口,一把木劍迅速刺向偷藏起來的人。
出劍之人是她大哥。
這次出門曆練,也有木兮枝大哥木則青的份兒。
他天生性子冷,沉默寡言,固執認死理,從小被木千澈灌輸妹妹就是最重要的觀念,導緻木則青做的任何事都會以她為先。
木兮枝對此哭笑不得。
很難想象木千澈那麼溫柔、平和的一個人,是如何在幾歲的木則青耳邊一遍又一遍啰嗦念叨“你妹妹就是最重要的”之類的話。
木兮枝正欲朝有人的地方走去,護妹成習的木則青擋在她面前,惜字如金:“小心為上。”
她隻好站在原地。
偷藏起來的是一名肩挑着幾捆樹枝的男子,木則青擲出的木劍并未傷人,插進了男子腳邊的泥土。盡管如此,他還是抖如篩糠。
師姐端詳男子片刻,回頭道:“是普通百姓,别再動手。”
木則青冷臉如常。
他問男子:“剛才你為何要藏起來偷聽我們說話?”
男子不好意思地低頭,見他們會術法,便稱他們為仙人:“幾位仙人有所不知,一年前,寒霜城被火燒毀,至今無人敢靠近。”
寒霜城着火當晚,無人生還,此事說來也離奇。
住在裡面的百姓又不是沒長腿,即使着火也應該有一部分人能逃出生天才是。現實卻是全死了。
自那天起,不管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别的什麼理由進寒霜城的人都會消失不見,極可能是死在裡頭,反正人就是有進無出的。
男子守在這裡,是想等他們全死後,撿走财物,大賺一筆。
之所以會說想等他們全死後,是因為每次有人進去,沒過多久,那些人的随身物品會出現在城門外,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住在離寒霜城不遠的村民猜測進去的人是死了。
男子不敢欺瞞他們。
他們既然是會術法的仙人,或許可以看穿人是否在撒謊。男子自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木兮枝沒向男子解釋他們根本沒有看穿人是否在撒謊的本事。
她想弄清楚一件事:“你的意思是,你們看見有人想進寒霜城,也不會提醒對方,隻會偷偷地守在一邊,等着撿東西?”
男子噤若寒蟬。
“混賬東西!”木兮枝聽見她那個頂着張娃娃臉的師兄忍不住破口大罵,他氣得面紅耳赤。
木則青先一步推開了城門:“事不宜遲,我們進去看看。”
他們沒再理男子。
男子見他們進去,抱着僥幸心理,繼續蹲守在城門前。仙人說不準也會死在這怪城裡面呢?
木兮枝一進去,就聞到有東西燒焦的味道。寒霜城遭遇大火是一年前的事,冬去春來,會下雨,即使還有味道也不會如此濃烈。
她轉頭想跟木則青說說心中疑惑,卻發現他們不見了。
“大哥?”
寒霜城内光線昏暗,木兮枝微微眯起眼看周圍:“師兄師姐?”無人應答。他們是無聲無息地消失,又不太像被擄走。
木兮枝一步一步走着。
過了片刻,視線受到一定阻礙的她聽見輕微的聲響。木兮枝果斷取下手腕的木镯,它瞬間化成挂有穗子的木弓和木箭,對準前方。
前方有怨氣竄動,她雙腳微分開,與肩同寬,時刻準備着射出手中箭。天太黑,看不清,她閉上眼,用靈力感應具體方位。
感應到了!
與此同時,那股怨氣忽快如閃電地朝她襲來。
木兮枝射出含靈力的木箭,黑霧蓦然漸漸散開,前方竟有一個被綁在木架的少年,他天生白發,骨相陰柔精緻。
他分開的雙手被捆仙繩縛在木架上,呈受刑之态,白發披散着,蒼白的指尖往下滴着血,唇角也有血漬,紅衣随風飄動。
木箭破開怨氣後沒停下,眼看着就要射中他了。
千鈞一發之際,木兮枝立即調轉靈力,默念口訣,強行令射出去的木箭偏離既定的軌道,木箭擦着他身邊過,隻射斷了一截白發。
木兮枝快步到他面前。
白發,眼角有淚痣,是個大美人,年紀又跟她差不多。
這難道就是書中的男主?
木兮枝放下弓箭,直視對方。而他一動不動,應該說是動不了,隻輕輕側了下頭,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