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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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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述和記載的,那十号也應該遭難才對。

可到現在都沒發生什麼。

她本來還覺得奇怪,直到快入夜時,述和帶來了一個消息——

十号在二樓練功房被掉落的瓷瓶砸傷了右手。

看起來像樁意外,不過類似的事發生過太多回,叫人很難不起疑心。

帶來這消息後,述和說他今晚會去十号的房間看一下。

又讓她去找狐妖時,順便查一查此事,看能否查到什麼異樣。

池白榆倒不覺得麻煩——這反而給了她一個接近沈銜玉的理由。

**

子時,鎖妖樓。

這回還沒打開房門,池白榆就聽見了一陣清越絕倫的樂音。

是房中人在彈古琴,挑弦間如輕叩翠佩,缥缈萦繞在耳畔。

夜色清幽,要是突然聽着這麼一段古琴,也算得暢快事一樁了。

但偏偏……

她移過視線,落在遠處的三号房門上。

“嘭——!”

“嘭——!”

“咯吱——”

撞擊聲,類似于爪子抓撓木頭的聲響……這些刺耳的響動,從她踏入樓門後就沒停下過。

和古琴聲混在一塊兒,令她有種帶着發狂的瘋狗聽音樂會的錯覺。

混亂又離奇。

池白榆敲了下門。

琴聲忽止。

隻剩下陣陣刺耳的刮門、撞擊聲。

擰開門後,她看見了桌前撫琴的盲狐。

影綽燭火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模糊不清,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了他異于平常的地方。

他的發頂長了對白茸茸的狐耳,鼻梁兩側各多了一點朱紅小痣,為那副清雅面容添得些許魅色。隐見一點森白的尖牙抵在下唇上,身後拖着長長狐尾。

尾巴通體雪白,唯有尾尖是刺目的紅色,像簇火苗。

跟之前不同,他身後竟有兩條尾巴。

一條狐尾靜伏在地面,另一條高高揚起,如蛇般來回緩慢扭動着。

他好像更像一隻妖了。

屬于“人”的那些特性褪去不少,顯露出更多狐妖的本性。

聽見開門的聲響,沈銜玉微側過臉,似在辨别動靜。

“是你?”他問,“今日又為何事而來。”

池白榆:“……”

這是怎麼認出來的。

她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奉伏大人的命令,來調查一些事。”

“不妨直言。”沈銜玉一動不動,手也還搭在琴上。

這動作的意思分外明顯,就等着她走了,他再繼續撫琴。

池白榆:“十号在練功房受了傷。”

沈銜玉并沒搭茬。

經過片刻的沉默,他才說:“某知曉了,這段時日不會去練功房。”

“……我不是來做安全提醒的。之前十号與你起了争執,如今不過短短幾日,他就遭了災禍——我查閱過簿冊,諸如此類的巧合事不少。”

“是在懷疑我?”沈銜玉似乎已習慣這些懷疑,他不疾不徐道,“我與他并不相熟,之前一事也為意外,某更未受傷,并無針對他的理由,此為一。再一者,某目不能視,從何傷人。”

說得挺有道理。

但池白榆壓根兒就不是為了調查這事來的,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她道:“我也是奉命行事。這樣,要真不是意外,那練功房裡很可能留有妖氣——煩請你用妖力在紙上寫兩個字,我帶回去給伏大人,也好交差。”

沈銜玉微抿了唇,顯然一副不快模樣。

僵持片刻,他終是應了聲好。

“你等會兒,我拿紙筆——诶,我簿子呢?明明就帶在身上來着,算了,幸好還有張紙,你就寫這紙上吧。”池白榆從袖中取出張皺巴巴的紙。

隻是她剛往前一步,沈銜玉忽地站起。

他的手越過身前的古琴,一把握住她的腕。

他攥得很緊,指腹幾乎要掐出印。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神情瞬間沉了下去,原本淺色的眼眸泛出淡淡金芒。

“這紙,從何而來?”他問。

池白榆聞不見妖氣,卻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凝重許多。

“松開,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不快甩了下手,卻沒甩開。

沈銜玉往前俯身,略微渙散的眼眸看不見她,卻帶着十足的壓迫感。

他道:“我是問你,這紙從何而來?”

不知何時,他的身後又多了條尾巴。

三條尾巴張牙舞爪地亂搖着,不怎麼可愛,反倒如亟待發出的箭矢,冰冷冷對着她。

從他的臉上瞧出焦灼後,池白榆這才佯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開口:“你這是在盤查我的工作?這東西是從沈——二号那兒拿來的,與你有什麼關系。你和他要是有什麼龃龉,别把我往裡扯。”

她這話說得很不耐煩,還一個勁兒地甩他的手。

隻是他不僅不松,反箍得更緊,神情冷凝,瞧不出丁點兒溫色。

“緣何會在你手中,他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果真在意他那孿生弟弟。

池白榆冷靜觀察着他,語氣卻不悅:“你和他認識?這麼急沖沖的,他如今好得很。這東西是他送我的,你幹嘛問個不停。”

亂搖的狐尾一下停住,沈銜玉神情微凝。

或因茫然,他一時半會兒沒說出話。

許久,他才怔然開口:“他……送你的?”

他尤其咬重了“送”字,池白榆隻當沒聽出,趁機甩開他的手,說:“是啊,我前兩天去他那兒巡查,幫了他一個小忙。他人挺好,疊了個紙鶴送我,說是護身用。隻可惜如今我妖力微弱,驅使不了它,隻能當紙用了。”

“他願意見你?”

“這什麼話,我是奉命巡查,他能攔我?不過也沒見着他本人。”池白榆睜着眼睛說瞎話,為的就是隐瞞她已知曉他倆是雙生子的事,“他好像挺怕見人的,我看沒什麼異常,也就沒逼他出來——等會兒,你是獄官我是獄官,竟問這麼多。”

沈銜玉耐心聽着,似要将她每個字都細細剖開。

聽到最後,他的臉色已溫和許多,原本蹙起的眉也漸得舒展。

“抱歉。”他緩和了語氣,“方才是我太過心急,有所得罪——有沒有傷到你?”

“沒。”池白榆揉按了下腕子,至多有些紅,倒沒傷着。她顯露出恰到好處的好奇,跟着問了句,“你問這麼多,跟他認識?”

沈銜玉垂下眼簾。

那張與沈見越如出一轍的臉上透出平和的溫色。

他輕聲道:“我為他兄長。”

“你是他哥哥?”池白榆訝然,“我還沒聽說過這事。”

剝開那層疏冷的外殼,沈銜玉顯露出溫粹一面。

他輕聲道:“雖不能看見,但以前也常聽旁人說,我與見越的模樣幾無區别。”

“那就是孿生兄弟了。”池白榆說,“我和他聊過幾句,倒沒聽他提起過,想來是還不熟。”

沈銜玉略一搖頭。

他面帶難色,沉默片刻,終開了口。

“他願意與你說話,應是對你放下了防備。”他頓了瞬,“多謝。”

“怎的還謝起來了。”

“他昔日遭難,自此不願輕信于人。雖為他兄長,對我也多有疏遠,這些年他更無摯友知己。如今他願意與你來往,為兄為長,隻覺寬慰。”

寬慰就對了。

池白榆垂手,悄無聲息間就握緊了剜心刀。

這對兄弟古怪得很。

沈見越對他哥哥并不親近,甚而有些冷漠。

但反過來,沈銜玉對他這親弟弟卻多有在意。

所以她才想通過沈見越來拉低沈銜玉對她的戒備心。

如今知曉她和沈見越的關系不錯,他就已面露溫色了。

那多多少少也能攢到點兒血了吧。

“你若想聊他的事,等我收集到妖痕了再與你細說。”她放緩語氣,“來,先把手給我,我引着你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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