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東西,向來不容旁人借用。”
“那她是怎麼——”伏雁柏頓住,忽想到什麼。
他擡手往袖中一探,空落落的,何物都沒摸着。
猜想得到印證的刹那,他幾乎不受控地溢出聲笑。
聽不出情緒,輕而又輕,須臾便消散不見。
“手倒是快。”他喟歎着道。
述和:“别是錯怪旁人,平日裡就不拘形迹的人,丢了何物,被人撿着也不算稀奇。”
他語氣倦倦,可聽得出心情不錯,話也多了些。
“哦,差點忘了,如今她已是你的‘好同僚’,自然得拿話護着。”伏雁柏忽笑,“那你也去吧,去盯着她。看看她又要耍什麼詭計,順便将丢失的簿冊拿回來。不論她死,還是那骷髅倒黴,都是快慰事一樁。”
述和倦倦掃他一眼。
終是何話也沒說,提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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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開門鎖後,池白榆有意停頓一瞬。
聽見房間裡沒有任何動靜,她格外謹慎地推開一條縫兒。
正是深夜,裡面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清。
也不見人影。
她把鑰匙收回了袖袋中。
鑰匙是白天伏雁柏揪着她衣領時,她從他那兒摸來的。
總用鐵絲開鎖也不妥當。
下午述和還來找了她一趟,她起初以為是這事被發現了。
好在沒有。
他隻是送了些衣袍過來,又說房間還在打理,到時候會帶她去。
這身衣裳穿着還挺便于行動,袖口偏窄,裡面縫有袖袋。比她的衣服暖和,似乎還能抵擋這鬼宅中的森森陰氣。
不過出于考量,她還是多問了句這裙袍的來源——鬼多的地方,就怕穿的不是活人衣服。
她問出這話時,述和似乎笑了聲,隻丢下三個字:“新做的。”
收好鑰匙,池白榆先是叩了下門:“有人嗎?”
漆黑的房間一片死寂,無人應聲。
她耐心等了陣,最終取出一個小型手電筒,按下按鈕。
和盲狐的房間比起來,這座屋子并不大,與從外面看起來差不多。
一道白淨淨的光柱刺入,映出一小片牆壁,上面畫着幾棵松柏。
光柱緩慢地左右移動,她看見每面牆壁都畫滿了畫。
畫的是大戶人家的宅院。
畫面绮麗恢弘,山光水色與雕梁畫棟相融。
上面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幾個,大多作奴仆打扮。
她又用手電筒掃了轉四周。
除了這幅畫,空蕩蕩的房中什麼東西都沒有,就連椅子都不見一把。
就是個空房間。
根本沒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她該去哪兒找骷髅鬼。
地底下嗎?
這念頭突然冒出,驚得她倏然照向地面。
好在沒有異常。
地面平整,沒有要突然蹦出個骷髅鬼的迹象。
她勉強松了口氣。
是出去了嗎?
池白榆轉身,正想出門看看,卻發現房門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四周一片冷寂。
靜得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強忍着那陣令人不适的悶脹感,她走至牆壁跟前,擡手搭上。
或許還有隔間。
畢竟同樣的房間,盲狐的屋子看起來比這大了不少。
但就在她搭上手的瞬間,牆面忽然往裡陷去。
仿佛成了一塊豎立的沼澤,吸引吞噬着她的手指。
!
這牆竟會吃人?!
池白榆試圖拔出來。
可根本沒效。
牆壁的吸引力實在太強,眨眼間就吞噬掉了她的半條手臂。
被吞噬的半條胳膊沒有感到任何異樣,不痛也不癢。
她擡起手電筒,可還沒來得及往下砸,壁畫就開始旋轉扭曲,将她整個人吞了進去。
最後一點光被吞沒,房間又恢複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一片寂靜,看不出絲毫有人闖進過的痕迹。
約莫一炷香後,有人從外打開房門。
述和走進,舉起燈盞,環視着這暗淡的屋舍。
四面牆壁上都畫着畫,若想從中找到一點異常,并不簡單。
他足足觀察了半個鐘頭,終于将視線對準一處——
左側的牆壁上畫着幾條遊廊,而在一處遊廊的斜屋頂上,站着一個着青藍裙袍的年輕姑娘。
她模樣生動,手裡握着個極為古怪的物件兒,似燭火,射出瑩瑩光柱。
不過被身前的一棵石榴樹掩去大半,若不用心觀察,很難發現她。
找到了。
述和擡手,按住那遊廊屋頂。
下一瞬,牆壁往裡陷去,漸将他吞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