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商奈給喻曉在自己住的酒店開了房。
他看着小姑娘蔫蔫的樣子,教育的話也沒太狠心說,還關愛弱小地問:“還要不要在這裡散心,不玩了我們明天就回去。”
喻曉聽見這樣的話,眼底一亮。
那當然是不玩了,她希望商奈離那個女人十萬八千裡遠。
可喻曉卻怎麼都沒想到,這老阿姨還敢提着東西在她面前晃。
晚餐時。
甯萱拿着一堆零食過來,整個人看起都很溫柔,“聽你舅舅說,明天就要回去了是嗎,阿姨還沒招待你呢,怎麼這麼快就急着走呢?”
喻曉很想給她個白眼。
用餘光看了眼商奈,商奈的臉色也并沒有多好看。
自己又想了想,不好看也對。
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小三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親人面前,這要是因為哪些不正當的言辭而丢了面子,那讓他這個精英人士的臉往哪擱。
想必商奈也沒想到她會來,那就是不請自來。
喻曉眼珠轉了轉,長茸茸的眼睫都掩飾不掉她眼底裡不待見的情緒。
不失禮的皮笑肉不笑地就笑了那麼一下。
她說:“外邊的世界再好,不還是家裡最自在嗎,玩夠了自然要回去,況且,看見您我就更想我舅媽了。”
這話聽在甯萱的耳朵裡,就像一語雙關似的,刺耳又紮心。
言外之意還可以說成,那個男人在外面玩夠了,也該回歸家庭了。
沒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真就沒那麼簡單,她就是這個意思。
喻曉也很高興,從甯萱的一點表情中,就知道她也get到這其中的意思了。
甯萱不失儀态地笑了笑,“說起來,我和洛微還是好朋友呢,在你小的時候,阿姨也常去你家,還記得嗎?”
喻曉聽到這裡,臉色也變了變。
知道你是朱砂痣,是白月光,是舊情難忘,但是你在這裡提醒誰呢。
禮貌不禮貌的問題,此刻已經不是她願意考慮在内的了。
她沒有回答甯萱,而是看向商奈,隻等着商奈回答。
甯萱從商奈的眼底看到了冷意,而後這個男人才說:“是,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
商奈話音剛落,喻曉就忽然喊了聲服務員,随後就對着身邊的服務生道:“麻煩把這裡冷氣關一下,起雞皮疙瘩了。”
服務生:“……好的。”冷嗎?不冷呀,我還以為你要加菜呢。
服務生關掉空調後,喻曉又道:“再來壺頂級綠茶,要最濃的那種,哦對了,不要貴的,要最便宜的。”
商奈看她,甯萱擡眸看了眼商奈。
喻曉一邊翻着菜單,繼續道:“再來一份什麼東西都可以往一個鍋裡炖的大雜燴。”
服務生:“對不起,沒有這道菜。”
喻曉:“啧,怎麼,是歧視大雜燴呀?一群菜搶一個盆,菜它自己都不嫌擠,你們飯店矯情什麼呢?”
服務生:“……小姐,我們這裡是西餐廳,沒有那麼大的盆。”
喻曉被這句話逗笑,“哦,對,差點忘了,碟子太小,也博愛不起來哈,那我換一個,就來份抹茶蛋糕吧,我舅舅超愛吃,兩份,也給這位阿姨來一份。”
商奈眼底夾着情緒,看向喻曉,甯萱笑笑,“曉曉不給自己要點什麼嗎?”
喻曉就瞥了眼先上來的茶,然後起身拿到自己跟前說:“我這不是要了嗎,就是用來熏一熏空氣。”
她順着熱氣聞了聞,“嗯,别說,還真是茶香四溢。”她又看向服務生,笑着問:“這個,是最賤的嗎?”
服務生頓時就一懵:“什麼?”
喻曉:“賤啊,高低貴賤的賤,就是便宜的意思,沒聽說過嗎?”
服務生:“……”放在任何一個場合我都聽說過,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還頭一次聽說,他說:“是。”
喻曉:“好茶,你們可真是良心商家。”
服務生:“……”一壺茶,五十八,倒也沒有多良心。
商奈輕咳,“有點禮貌。”
“我哪裡不禮貌?”
喻曉立刻就瞪了商奈一眼,“你有禮貌,那你來說,你來做,是端茶倒水,還是一口一口地喂,您指點,我來伺候。”
商奈被說得一噎,這熊孩子,可能是該揍了。
他又看向對面的甯萱一眼,卻又無話可說。
他的确沒想到甯萱會來,自己也始料未及。
而喻曉又剛跟小男友分手,想必這孩子心理火氣正大着呢,這個時候,自然是跟她講不通道理,于是說:“快點吃。”
喻曉氣都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
可此刻,卻思量了一會兒,便不緊不慢地拿起刀叉,又緩緩慢慢地切下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慢悠悠開口,“客人還在呢,我快點吃合适嗎。”
她又看向商奈,嘴裡還塞着東西,一口一口地慢慢嚼,“舅舅,阿姨剛剛說,你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呀?”
“可我怎麼從沒在你們口中聽說過她呢?”
她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盯着商奈。
商奈覺得,他家的嬌氣鬼,這一口東西不嚼個百十來下的再咽,可能都怕自己被噎死。
偏過頭,敷衍地答,“你沒聽過的多了,還都要跟你提?”
喻曉一手刀一手叉地搭在桌面,繼續嚼,“也不用特意提。”
她說:“像我們年輕人呢,好朋友都是經常挂在嘴邊的,如果不是時常挂在嘴邊的,那關系肯定沒有多好,所以,你和舅媽都沒有把這個阿姨的名字挂在嘴邊過。”
她還在嚼……
商奈就也瞪了她一眼,看見喻曉用舌尖抵了抵牙齒,大概是塞牙了。
他心裡好笑,活該不活該,叫你在這兒氣人,将牙簽盒扔了過去。
而甯萱是律師,腦子是何等精明。
從見喻曉第一眼開始,就一直被她這麼陰陽怪氣的數落。
她手中的刀叉握得緊了緊,而後壓下火氣,也看向商奈。
此刻沒人說話,都在等着有個人接話。
他堂堂一個法醫,自然也是個叱咤風雲的人物,他是真得沒想到有一天,某一刻的氛圍安靜時,還會把自己逼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而喻曉的直球打得猛。
她就是想讓這兩個人都難堪,特别是甯萱,自己在這裡,還敢過來找商奈,不僅過來找商奈,還敢舔着臉說和葉洛微是朋友,像這種喧賓奪主的人就不能慣着。
所以,與這種精英人士周旋,自己雖然學曆不夠,閱曆不夠,智商不夠,啥啥都不夠,但是隻知道一點就夠了。
像他們這種高素質的人,一般最膈應的就是低素質的話,但凡巴掌在大庭廣衆下被扇到臉上的,那比什麼都要命。
還未等商奈斟酌開口,她忽而就氣順了很多,也不急着拿牙簽摳牙,而是指尖點了牙簽盒兩下,還笑得非常氣人,問道:“那阿姨,你們那一代是不是都喜歡指腹為婚啊,和我舅舅舅媽關系那麼好,那你們有沒有指一個?”
她說:“我弟弟今年十一歲,你家是男孩女孩?”
甯萱壓着火,剛想跟商奈說句話,就聽喻曉又開口了,她又切了快牛排放到嘴巴裡慢悠悠地嚼。
“不過呢,商昊那小子挺花心,是吧舅舅?”
商奈不想跟她互動,喻曉等了會兒,沒見他答,也不耽誤她自己說:“從幼兒園開始,就知道跟着小姑娘後邊跑了,啧,也不知道随誰呢,反正我舅媽不這樣。”
商奈再次的被陰陽怪氣到。
喻曉撐着下巴,自顧自地叨咕着。
“阿姨,你說,這樣的女婿你敢要嗎?”
“哦,對了,你還沒說你家是男孩女孩呢。”
“像您長得這麼漂亮,生的要是女孩就好了,但是可千萬要教好,别從小就學招蜂引蝶什麼的,那——”
“喻曉!”商奈終于聽不下去,他嚴肅道:“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你今天真是太沒禮貌了。”
喻曉嚼東西的動作蓦地一滞,視線涼涼地看過去,與商奈對視着,更像是交鋒。
幾秒鐘後,她的腮幫子就一鼓一鼓地又動了起來,還扯出個純良無害地笑。
“是,不該是我說的話,還是,不能聊呢?”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