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走向塔,門口還有銀白色的機械監視着,為進去的人去除身體上殘留的接觸過的污染因子。
雖然聞一鳴本人精神上的污染過于厚重,但個人産生的污染并不在消殺程序内,他就像一個過于累贅的胖子被擠進去,好在平安無事。
塔内非常安靜,事實上在這裡67.9%的工作都是機器和AI負責,其餘的維護和決策部分留有工作人員進行輪班制。
“願回音護佑。”白袍領路人向他示意,“聞先生,請随我來。”
“……願回音護佑。”聞一鳴摸着不知何時露出的血石吊墜,心下了然。
白色的病房條件簡陋,最昂貴的不是屋内設施而是那一扇門,進去就要敲門的阻擋物像空氣淨化機一樣運轉,被壓迫的五感驟然一輕。應昭躺在白床上,旁邊是點燃的熏香。
安靜得像是死了,他想。
聞一鳴知道這樣的狀态,被污染裹挾,精神陷入安眠,沉入永無晝夜的寂靜之地。在醫院的每一天都有可能這樣,也不過是因為他從不抵抗,應昭,亦或是生活的每個人都不至于無故變成這樣。要知道聞一鳴算是拿着病危通知書也不當回事的那一類,他的精神早就變異不知道幾輪了。
“請允許我告辭。”白袍人輕聲道,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聞一鳴靠窗坐下,看着窗外的白霧被風吹散又聚攏。
“真安靜啊。”聞一鳴呢喃道,又看向試圖爬上床的那一片陰影,紅光從血石中溢出,蘑菇小孩的輪廓越發清晰,身上新長出的蘑菇綠油油的,大部分仍然保持着紅色。
那是他的幻覺,也是污染的一小部分。
“餓了嗎?”
餓了就吃吧。
将那些醜陋的,扭曲的,不知所謂的東西都吃掉。
人們常常對污染退避三舍,但他們也從不深究自己身上的異常,不會思考的木偶被寄生,誰又能說它出錯呢?安靜弱小又無害,成為了怪物,妄圖剝奪你的五感。
适應更是一種進化,可惜聞一鳴是守舊派。
他仍然反感惡臭的空氣,他仍然保持最敏銳的感知,他要自己分辨幻覺和現實。即便腐爛同出一處,痛苦如影随形。
所以吃掉吧。
連同這條細線的另一端。
床上的應昭不安地扭動着,眉頭緊皺。
細小的傷口出現,滲出血液,滴答掉落在床單上,一圈一圈勒痕從指尖開始,在皮膚上留下印記。
一道道劃痕似的傷口迸裂,應昭妄圖抓住什麼的動作無疑擴大了傷口。
聞一鳴伸出手,懸在半空,那是一個夠得着卻有些使不上力的高度,對應昭來說。
可他沒意識,隻會順着本能用力向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感知裡的應昭又在發光了,在清理掉外面那圈巧克力色的外皮後。聞一鳴歎氣,卸了力道,反握住那雙遍布紅痕的手,仍由他蜷縮在身邊,咬緊嘴唇卻也不再動彈。
看,多倔強。
聞一鳴如此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