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能毫無阻攔地在一起了。
唇角那點刺痛将宇智波泉奈從雲端拽了下來。
當他恢複意識的時候,大腦已經本能地補全了神林雪見的未盡之語。
在一起……
在一起……
多麼有誘惑力的話。
他心中輾轉,情緒百變,披着無害的面皮圍着心上人轉悠,卻揣着無時無刻都想要殺死心上人的扭曲愛意,不就是因為他們一個是千手,一個是宇智波嗎?
隻要宇智波和千手和解……
隻要兩族能像千手柱間在戰場上嚎過無數次的那樣結盟……
他也就不會再想着要不要殺死神林雪見,也就不會再想着自己會不會守着神林雪見的屍體度日。
在以後的無數個日子裡,他也能看到這雙绯色眼眸含着笑、安靜且包容地望着他,靈動且溫和。
而不是像個死人一樣,瞳孔渙散,绯色黯淡。
但搖搖欲墜的理智拉住了他。
宇智波必須将千手打壓下去!
忍界中隻能有一個忍界豪族!
天底下更隻能有一位最強者!
宇智波泉奈喉結緩緩滑動了一下,聲音艱澀。
“……不。”
神林雪見并不意外。
如果宇智波泉奈能被這種小伎倆說服,那麼他也就不可能與他的二哥齊名。但他沒有收斂,手臂輕輕一推,便将宇智波泉奈帶着坐到了水邊的石階上。
溫熱的池水蕩漾,帶着點點櫻花,輕緩地拍擊在他們身上。
宇智波泉奈隻覺自己心如擂鼓,說不清是因為池水拍擊的力道太大,聲音太響,還是因為……
面前跨坐在他身上的人。
“為什麼不?”
問話間,神林雪見一隻手按着宇智波泉奈的胸膛,似乎對掌心下擂鼓般的心跳十分滿意,唇邊的笑意便更燦爛了幾分。
另一隻手則環住了宇智波泉奈的腰,将自己壓向了他,整個人幾乎抵上了宇智波泉奈的鼻尖。
“停止鬥争,就不會再死人,人們也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他神色悲憫,眼睫低垂。
一滴水從眼睫滑落,恰似神明垂淚。
而後,眼眸一擡,绯曈中那點悲憫如鏡花水月,倏然而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又或者說,這是上輩子那個從未經曆過戰争的神林雪見。
“你不用再和我二哥分個生死,你的哥哥也不用和我的大哥在戰場上較量。我們的族人也都可以不必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對方……”
“也許随着時間的流逝,兩族人還能在一起合作,一起出任務……”
“我的大哥和你的哥哥期望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沒有戰争、大家都能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的未來嗎?”
“想要終結這個亂世,隻需要宇智波和千手率先做出決定……”
神林雪見就那麼望着宇智波泉奈。
他的長相遠不如他二哥淩厲。
放在千手扉間身上随意一瞥便能令人屏聲息氣的鋒銳鳳眸,在他臉上則更柔和了一些。
這是一雙像桃花眼多過鳳眼的眼睛。
不如鳳眸霸氣,卻遠比鳳眸更能把主人家刻意流露出的一分天真,變作十分的純善和單純。
宇智波泉奈隻覺懷中的家夥比貴族家裡最天真、最單純的貴女還要更盛幾分。
曾經不是沒有貴女對如他一樣的忍者好奇,更曾用清脆且矜持的語調問他“為什麼偏要打打殺殺”這樣的問題。
但那時的宇智波泉奈心中除了鄙夷再無其他。
一生被華服和麗妝裝點着的貴女根本無需操心俗事俗物。
僅憑家世,便有大把的人主動将家财奉上,更有無數人争前恐後地上前獻殷勤。
饑餓,困苦,死亡……
從來都不會出現在這些貴女們的世界中。
所以,宇智波泉奈從來都對這些天真過了頭的家夥敬而遠之。
而如今,神林雪見也問出了同樣的話。
與那些貴女不同的低啞聲音,卻讓宇智波泉奈陷入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不覺間,溫潤的黑眸被染上猩紅。
萬花筒寫輪眼的視野中,神林雪見近在咫尺的臉被宇智波泉奈深深記在腦海裡。甚至他還能看出來神林雪見臉上對兩族停止鬥争後的和平未來濃烈的期翼和向往。
他抖着手,勉強捂住了那雙泛着天真的绯色眼眸。
“不要這樣看我。”
宇智波泉奈聲音沙啞,說着在腦中不斷推翻又重新構建的話語。
他又重複了一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這副樣子,就好像從幻想中的和平走出來的一樣……”
宇智波泉奈能忍受神林雪見蓄意的勾引,但他受不了神林雪見用和平年代的親曆者的語氣問他,與他說話。
這讓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罪人。
不同意宇智波與千手結盟,讓可能到來的和平無望,其一罪也。
反對斑哥和千手柱間往來,讓哥哥無法與好友暢談,其二罪也。
帶領族人和千手對抗,手中還染了無數忍者的鮮血,其三罪也。
……
罪狀斑斑,罄竹難書。
他扣着神林雪見的後腦,将其壓進懷中,五指插入神林雪見的發間,一下又一下順着懷中人的白發。
沾了水的白發微涼,讓他尋回了些許理智。
宇智波泉奈盯着水中二人相擁的倒影,聲音晦澀:“千手柱間在戰場上纏着斑哥喋喋不休的話語讓我厭煩,但同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卻讓我幾乎要答應下來了……”
“雪見,神林雪見……”他喟歎一聲,“你和千手柱間不一樣,你更像千手扉間,也和那家夥一樣,都長于謀算……”
“你肯定清楚宇智波和千手是不可能和解的,但你還是這麼問我了,在我反問你會不會為千手扉間報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