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說話的唇猛然被捂上,舌尖磕到牙齒,他冷嘶一聲,本能地擡手去碰傷口,卻搭上了另一個人的手腕。
“我傷到你了?”
意識到自己似乎闖了禍,宇智波泉奈匆忙低頭。
“沒事。”
神林雪見偏頭。
他喜歡在刀尖上跳舞,喜歡将自己的性命壓在于生與死之間搖擺的天平上面,但前提是這一切都由他主導。
如今這種突然被鉗制的姿态,非他所願。
即便面前的小宇智波根本就是無心之舉,但神林雪見绯色的眼眸中也泛起一層薄冰。
他是不是表現得太好說話了一點?
“我看看。”
宇智波泉奈卻在這一刻表現得異常強硬。
屬于少年的好強和執拗一點點加重,悄然過度為久居上位的傲氣與強勢。
在這一刻,他似乎變回了那個在族内說一不二的掌權者。
他五指微一用力,便迫使神林雪見薄唇微張,滲了血顯得格外殷紅的舌尖正小心翼翼地蜷縮在淺粉色的口腔裡。
像含苞欲放的玫瑰,沾了點殷紅的露珠,顫顫巍巍地立在枝頭。
宇智波泉奈眸色深了許多,溫潤的貓瞳在在月色的陰影下褪去無害的僞裝,屬于頂尖掠食者的無聲壓迫悄然流瀉出來。
面前不谙世事的瓷娃娃是真的很漂亮。
他在心下無聲地歎息。
也是真的對忍者一點防範心都沒有……
帶着些微老繭的手輕輕巧巧地伸出,壓在淡粉色的唇邊,帶着想要破壞又強行隐忍的力道,慢吞吞地拭去神林雪見唇瓣滲出的鮮血,卻有意無意間在其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抹紅痕。
“傷勢不重。”
宇智波泉奈拂過神林雪見的側臉,手指滑動在白嫩的皮膚上,指尖的觸感細膩,仿佛在最名貴的絲綢上遊移。
“本來就不重。”
神林雪見掀起眼皮掃了面前有些不識好歹的家夥,绯瞳内的不快幾乎要滿溢了出來。
宇智波泉奈沒有退讓,反而變本加厲地捂住那雙泛着情緒的眼眸,沿着臉側滑動的手掃過下颌,輕輕巧巧地反手按在了神林雪見搭上來的手腕。
那裡有一圈青紫,是下午斑哥出手留下的痕迹。
拇指帶了些力道揉在淤青上,在察覺到掌心的眼睫受不住疼似的顫了顫時,宇智波泉奈不可否認,他内心泛起的愉悅不亞于在戰場上宰了一個礙眼的敵人。
“忍者都是些極度危險的家夥,不要随便招惹他們。”
他俯身,幾乎要吻上月色下纖薄到幾乎半透明的耳垂。
輕聲的呢喃也不知是在告誡神林雪見下午對他斑哥出手的愚蠢舉動,還是在譴責其方才制定奇奇怪怪的規則赢過他的挑釁之舉。
亦或者……
是在自言自語。
月光流水一樣淌下,将二人的影子斜斜地映照在白牆上,顯出親密無間的姿态。
“沒看出來。”
神林雪見聲音淡淡。
明明擁有着至強的武力,在千年前也是站在最頂端的人群,卻落到如今在普通人手裡搶剩飯吃的下場,還用什麼忍者的榮耀和工具論來自我洗腦,将利爪和尖牙對準弱小的同類……
他不知道這樣的忍者究竟哪一點算得上危險了。
“如果我不攔着,下午的時候,我的哥哥就會殺了你。”
宇智波泉奈壓低了聲音,還刻意帶上了些微的殺氣。
斑哥看人總是那麼精準。
神林雪見的确對忍者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這點無知即無畏的盲目,在與世隔絕的鬼之國無關緊要,卻會在權力的漩渦中心藤原城裡要了神林雪見的小命。
“但是我現在還活着。”
神林雪見不适地動了動。
身後的小宇智波體溫有些高,高到神林雪見甚至能感受到溫熱從身後的身軀一絲絲蔓延過來。
他的神經在朝他示警。
再靠近下去,他可能會被那灼熱的溫度傷到。
宇智波泉奈移開手,偏頭對上了含着不快的绯色眼眸。
手心殘留的石粉沾染在面前蒼白且毫無血色的臉上,掩去些微豔色,卻無端讓宇智波泉奈想到了匠人手下雕出輪廓後被細細打磨的石像。
他一直覺得神林雪見身上沒什麼人氣。
許是神官當久了,整天和神社裡高高在上的泥塑神佛待在一起,神林雪見便于無知無覺中也成了這些泥像的一員。
他行在人間,卻像神佛一樣,坐在無形的高台之上,冷眼俯瞰世人掙紮一生,神态無悲無喜。
但與泥塑的神佛不同的是,神林雪見會笑,會發自内心的笑,但那點情緒淡到讓人幾乎不可察覺。
就算是拿他當小孩子哄的那些溫柔又善良的舉動,對其來說,恐怕也和喂路邊的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别。
“那是因為你碰到的是我宇智波。”
宇智波泉奈有些頭疼。
他該怎麼讓面前的家夥多一點防備心呢?
他喜歡神林雪見身上透出的平和,喜歡神林雪見待他和待鄰家小孩沒有什麼兩樣的态度,也喜歡神林雪見直白到有些天真的言行……
但是,這樣的神林雪見活不了多久。
這是一個需要防備和心計才能活下去的時代。
藤原城也是一個需要雷霆手段和玲珑心思才能活下去的權力漩渦。
他伸出手,輕輕巧巧地卡住神林雪見的脖頸,卻又在有心恐吓的前一秒松了手勁,隻用拇指在眼前細膩的脖頸上輕輕按壓。
修剪齊整的指甲從頸動脈和氣管處有意無意地劃過。
“生命是很脆弱的東西。”宇智波泉奈的五官在月色下有些模糊,“隻需要輕輕一劃,豔麗又漂亮的血花就會從這裡綻放。”
“那你會殺了我嗎?”
神林雪見沒有被吓到,绯色眼眸中的不快褪去,反而帶上了些躍躍欲試的好奇與挑釁。
“沒準。”
宇智波泉奈含糊地嘟哝了一句。
他今夜說的話有些多了。
但現在看來,面前的瓷娃娃根本就完全沒有聽進去。
思及此,宇智波泉奈笑了。
“你希望我殺了你嗎?”
溫柔的語調無端帶了些缱绻的味道。
背着月光,溫潤的黑眸一點點染上猩紅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