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等浦弦自己暴露，也想過有人會幫他……”林念道，“但你哥……”

“公子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把我哥招來吧？”

這話說到了林念心上，他愣了愣道：“确實沒想到。”

“雖然他主動出現算是加快了我們的節奏，我們本也有意要向夢裡出現的預言靠近，但如果他真的告訴我他曾作為鐵騎為浦弦出力，那我……”

林念看蕭歌緊壓着雙唇，他知道那種擊破自己曾經觀念的過程并不好受。“如果你還是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不做的。”林念安慰他道，“那隻是個夢，我們隻是為了驗證它的真實性而故意朝着那條路靠近，但仔細想想也就隻是個夢，或許我們都太過把它當真了。”

可蕭歌卻搖搖頭道：“我之前也做過很多奇怪的夢，我也知道那隻是夢。但這次不一樣，我的感覺不一樣……”

雖然沒什麼依據，但蕭歌說出口的語氣卻十分笃定，好像已經看到了不久之後的未來。

“公子，你知道先知廟嗎？”

“先知廟？”

“就是我提到過的那個，向月亮祈福就能獲得未來的警示。”蕭歌抱緊自己的雙腿道，“那都是假的，是逢場作戲，可為什麼感覺從先知廟望出去的月亮，好像也影響我了呢？”

林念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觸動了，他走上去攬住了蕭歌的後腦勺，而蕭歌也順勢倚靠在了林念身上。

“蕭遊走就走了吧，我們不找他了。”

“不，還是得找。”

林念低下頭去，竟驚訝地發現蕭歌方才的陰郁已經一掃而空，面上居然露出一副略顯豁達的神色。“如果我們心有靈犀，那就算跨過血緣的隔閡也會肝膽相照。”蕭歌義正嚴辭地說道，“如果他所想和我相反，那我們兩個相争相鬥的那一天遲早會到來，他一定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出手的。”

林念有些驚訝，但并不是為了蕭歌想要表達的态度驚訝。“你原來都知道啊？”林念驚呼道，“我還以為他是領養一事是個必須要對你保守的秘密……”

“爹不會在這種事上瞞我，他在我小時候就告訴過我了，那又如何呢？我還是當他親哥哥那樣相處。”蕭歌先是理所當然地說着，停下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道，“啊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我爹也和你說過嗎？”

沒等林念回答，他似乎自己琢磨出了道理，很快就又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和我提過，也是迢迢谷裡看到的吧？”

林念點了點頭，心裡有些酸澀。他原不知蕭歌并不在意，便特意在閑聊時隐去這一部分經曆——結果也隻是他自己難受罷了，憋着不說就會将那份“過不去”包圍了自己。

蕭歌将腿放下，撐着扶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現在發現想說的話要早說，要說出口才好。”蕭歌頓了頓道，“我現在真的很苦惱要怎麼辦，公子，能幫我想想辦法嗎？”

無論是在何種情況下，林念都不可能拒絕提出請求的蕭歌，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先放你哥走，我們在這等浦弦回來。”

蕭歌睜大雙眼道：“就等？”

“等。如果他去三不朽不是為了四元老，而是特地為了我們，那他就一定會回來。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但我們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林念堅定道，“而且你哥的事……正好我們可以從浦弦那兒試探一下。”

林念離開後，蕭歌一直沒能睡着，他回到床上将周圍休整為自己醒來前的模樣，之後便閉上雙眼短暫假寐。閉上眼後度過的時間都不太真切，他感覺自己沒睡下多久，門外就有了異樣的騷動。

就算來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靴子踩在翹角的木地闆上依舊會發出抹不掉的刺耳聲響。

那是浦弦的氣息，就算蕭歌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出來。說實話他并沒有想到浦弦會這麼早回來，他似乎比他們印象中的那個人還要積極許多。

而後浦弦走到自己被綁着的那個位置，輕微的響動示意着他已經坐了下來。

蕭歌雙腳沖着他，但還是經不住地緊張起來，他有些希望能有異樣打破現在的僵局，好讓他有理由從固定的姿勢裡徹底解脫。

在他第七十二次如此煩惱後，樓外終于爆發出新一天裡的第一聲打鳴。

蕭歌做了個猛然睜眼的動作，而後雙手撐着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的小哥哥自己走了？他看我可憐就把我也給放了，大概覺得這就是在做好事吧。”浦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反倒是惡人先告狀。“雖然你們給了我機會，我也沒選擇逃走，我是不是變得……更值得信任了？”

蕭歌沒去呼應他說的話，默不作聲将他重新綁了起來。

重新修整下到底樓，人已經差不多齊了，正圍攏在一起喝着稀粥。林念是最先注意到他們下來的，他和蕭歌打了聲招呼，就将視線放在了浦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