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歌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斟酌着說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成笙抿唇搖搖頭道:“在我的印象中,茻好像不是這樣的人。我們初遇的時候,是他先找到的我。我那時在後山邊界處迷了路,正是一籌莫展之際,見到茻就像幹旱遇見甘露,于我而言就是最渴望的救星。他知道我要上山,卻沒追問我為何執意要上山。而且早些時候他的表現十分熱情,當我對後山這個村莊有任何疑問時都會為我解答,完全沒把我當個外人。這種人……”成笙雙着掐着自己的鼻梁回憶道,“和我以前一個病人給我的感覺挺像的,像是個老好人,再不濟,也是個做了壞事會良心不安的人。”
“原來如此……”
“而且之前因為腳下沒踩穩,我險些從高坡上摔下去,當時是茻在背後撐了我一下,不然說不定你都見不到活着的我。後來他手臂因此擦傷,我為他敷藥,他還想盡辦法想要報答我。”
蕭歌順着他說道:“原來你還醫治過他……”
“大約因為我是一位醫者,好像看誰都差不多樣子。”成笙聳聳肩道,“不過你也别太信我……之前的那些話,其實我也不敢确信了。”
蕭歌反應過來道:“嗯?為什麼?”
“我們到了。”
破廟,也是茻的家,在這死谷裡的無名村中也是一座無人問津的無名廟,即便廟本身确實是蕭歌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看到過最為破舊的廟宇,但破廟周圍卻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就好像這裡異常喧鬧,每日都會在晨光中迎接新人的來訪。
“一件事是不是親手做的,結果是不一樣的,所以……是不是其本質也和罪無不赦的那群人不一樣呢?”成笙擡頭望着無名寺廟突然坦言道,“但我不會這樣想的,若他是參與進來的人,蕭歌,千萬别留情。”
蕭歌沒錯過成笙溫和話裡飄出的一絲狠意,認真答道:“我知道。”
他率先走上前去,就見門外斜靠着一柄掃把,他回身看着這碩大的空地,完全可以想象茻是如何打掃,才能維持這表面的幹淨。
這些小細節暫且不提,當三人真正踏入無名寺廟後,山陰神像便全身全體展現在眼前。這是一座石像,上頭的顔色略微有些破損與褪色,但卻絲毫沒有影響石像全貌的完整與精美。山陰神像就同壁畫上所刻畫的那般,是一位有着苦相的女子,這女子沒有擺出妖娆的姿勢,形體也并不豐滿,她更接近日常中最長見到的含胸羞澀女子,雙手在身前相握,以一個十分拘謹的姿勢面朝進來的位置。
第一眼看到還略有着被凝視的恐懼,待蕭歌走近一些,卻開始莫名覺得山陰神十分溫和,再仔細一想,這石像可是與夜月溝通的橋梁,那如此羞澀也就與夜月十分相配了。
“茻就是日夜守着山陰神睡覺的嗎?”
“他說是這樣。”
蕭歌仔細地看了看周圍,除了山陰神像外,破廟裡确實别無它物,什麼被褥、食具……茻雖生活在此,卻活得像個無影無蹤的老鼠,好像什麼都沒有,也好像什麼都不需要。這番感覺……卻是和預言山上的先知廟有些像了。
難道他是在模仿先知廟的感覺嗎?
“帶你來就是想看看這個的。”成笙突然道,“山陰神總給我種不太好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夜月打交道的關系……”
“不,好像不是這樣,這裡的确有些不太對勁。”蕭歌豎起警惕道,“易兒,不要離我太遠。”
蕭歌心中有些不太确定,因此升起疑惑時一隻手已經将符命刀握在了手裡。在林念将符命刀留在他身上後,不用成笙提醒他也能慢慢察覺到,自己對濁氣的敏感度似乎正在慢慢提高——就像現在,即便他還沒有真正用起符命刀加以确定,卻已經能通過自身來感應到周圍的空間了。
毫無預兆豎起的毛發就是他對“不對勁”最好的下意識。
既如此,既如此……蕭歌在心裡琢磨道,如果我自己能行,那為何不用用除了符命刀之外的武器呢?
他“唰”地一下将紅塵劍抽出,帶起的劍風吓得一旁的成笙狼狽往旁處一跳。“怎麼了怎麼了?”成笙看上去比剛才更緊張了,“是他們跟過來了嗎?”
“不是不是,别誤會……”蕭歌賠着笑臉道,“我隻是想靠我自己試一下,這裡似乎真的有濁靈,既然肯定了,為什麼不用紅塵劍一下子解決掉呢?”
成笙扯了扯衣服道:“紅塵劍能行嗎?”
“能行,紅塵劍也是重要的前輩托付的,不比符命刀差。”
山陰神周圍一圈不知為何平鋪着好大的濕泥,這恰巧給了蕭歌“行個方便”的機會。他學着林念的樣子就将紅塵劍倒置過來,捏着劍柄将劍尖推進了泥地之中,由于濕泥的關系,整個插入都變得十分順暢,蕭歌短暫地松開了手,紅塵劍就這麼直挺挺地樹立在破廟的地盤中央。
雙手交疊一起握住劍柄,蕭歌如今已經能夠熟練地将真氣運用在劍身之上,很快其作用就延伸到了山陰神之上——蕭歌親眼看見那石像的表情挪動了那麼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