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符的光亮落在褪了半色的壁畫上,勾勒的形狀是更清晰了,卻也阻擋了整張畫面的展示。
成笙舉着明光符稍稍後退了一些。
蕭歌怎麼也沒想到這半山腰中間居然還有着這麼一個藏寶庫。
一整塊完整的壁畫與其說是被刻在了山石之上,倒更像是被作于别處,整一塊摳挖過來填補了空曠的山洞。蕭歌撫摸着壁畫的縫隙邊緣,被砍下的橫截面還有些刺手,似乎在傳遞它曾經悲慘的遭遇。他在成笙的指引下從最邊上開始察看,成笙指向的位置似乎就是他急切想要告訴蕭歌的訊息。
壁畫上告知的依舊是一個故事,這讓蕭歌從第一眼就不由聯想到先知廟裡那副略顯幼稚和生疏的壁畫。可眼前的又與其有着巨大的不同,仿佛有着“完成品”和“未完成品”的顯著區别,倒是讓人在視覺上舒服了不少。壁畫從一座寺廟展開,其刻畫的是一個月圓之夜,人們自月出之時開始攀登高山,越過層層阻礙在圓月升至頭頂之時抵達了山峰。圓月向四面八方散發着棱形的光輝,照耀着這群虔誠的信徒,也記錄下了他們叩首虔誠的模樣。人們面對月亮闡述着自己的内心,在一切了結之後,向廟裡的人像投擲銅錢,以此作為心願實現的交換。
和世間很多普通的寺廟一樣,虔誠奉獻自己信仰的老百姓似乎都經曆過相同的流程。
“這壁畫看上去普通,其實并不簡單。”
蕭歌擺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你既然來到預言山了,一路上應該也有聽說過預言山的傳說吧?”
“你是說人們爬上山頂,在山頂寺廟裡求祈未來預言的民間怪談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成笙認同道,“我不知道你聽到的是什麼版本,我聽說的,是人們會向山頂寺廟裡的佛像求祈預言。”
蕭歌點點頭道:“那我們聽說的應當是一個版本。”
“那這大概就是廣為流傳的版本了,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我看到了這個。”成笙輕輕點了點壁畫道,“這個上面講述的就是預言山的故事吧?山上有座廟,村民們會在月出上山,月中到達山頂……問題就出在這兒!他們并沒有向寺廟裡的佛像跪拜,反而是沖着散發幽冷明光的天月磕下了腦袋。”
“這裡确實不太一樣,他們為什麼要拜月亮呢?難道是為了感謝夜間給予的光亮?”
“不是指引那麼簡單。”成笙這麼說着,指尖便微微提起順着壁畫右側劃動道,“他們拜了月亮之後沒有轉頭就走,反而向廟裡的人像投擲了銅錢……如果隻是為了感謝天月提供了暗夜的視野,大可不必多此一舉,能夠惹人奉獻金錢而作為交換的,隻有他們迫切想要得到的東西。”
“這說得通。”蕭歌認同道,“并非佛像,他們是在像月亮求祈。”
“沒錯。接下來就是第二個疑點。”成笙手指打着圈,将壁畫中間的一物“框”起來說道,“佛像……佛像……你我認知裡的佛像都長得八九不離十吧?那這個擁有着女子輪廓曲線的東西又是什麼?”
“不是佛像。”
“她其實被當地人稱作為‘山陰神’,乃是至善之月的奴仆。”成笙舉着明光符湊到壁畫的小角落,果然在暗處找到了關于女子像的小描述,“山陰神”三個字用着相熟的字符刻畫出來,在細節處和大衆所知的的文字有着微妙的不同,但也并非是完全認不出的程度。“當地村民認為她是能夠連接凡間與天月溝通的橋梁,因此将祈願直接告知天月,再轉而向山陰神留下通行費,祈禱她能讓祈願在到達天月之處前不要多加為難,能一心向好——為了凡間極苦的百姓。”
至此,蕭歌明白了成笙急吼吼要帶他來看的目的。
暫且不提眼前的壁畫與先知廟裡現存的壁畫從外觀上來看有多大的區别,其描述的故事内容已完全是兩副模樣了。先知廟的壁畫将佛像作為虔誠的主導,從始至終就沒有和月亮牽扯上關系,這對預言山而言可是大事,信奉的對象若是發生了轉變,對上山祈願的老百姓就轉變為了糟心事,對不知情的人而言更是極大的不公。有人将壁畫從重要的地方搬運至此,不知是為了私欲還是什麼其他目的,居然就這樣一拍腦袋地将珍貴之物藏在不見天日的洞穴之中,就是因為真正的民俗被隐瞞,外界的流傳才會出現變種,掩蓋和逃避隻會讓人離真相與事實越來越遠。
蕭歌不由想到了那位因貪圖錢财,而甘願成為躲藏在佛像背後透露“天機”的小和尚,難道這是他為了騙取更多的錢财,而精心布置的一整個騙局嗎?
況且這被扣下的壁畫高度與山洞的高度恰好合适,仿佛一個是為另一個所“生”,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匹配。
雖然隻是猜測,但似乎必須先搞明白,明鏡與那個奇怪的佛像,到底是誰先來後到呢?
“現在起碼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這個壁畫就是原本應該嵌在先知廟牆壁裡的那副,它被人扣了下來,替換了新的上去,再把這個藏到無人能尋的山洞裡來,掩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