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你早上幫了他們,所以現在也要順道一起幫我們?”
“當然不是這樣,我看到你們早上去了趙老的包子鋪。”
“包子鋪的老闆姓趙?這祠堂……”
“别懷疑,這兒就是他家的地盤。”
這幾句倒是把衆人說懵了,吳遇靠近一點,問道:“你和他們什麼關系?”
“普通的救命關系。”姑娘道,“趙老在饑荒的時候拿包子救過大家的命,他對我們鎮上所有人都有恩。”
“你知道我的意思。”吳遇擰眉道,“我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姑娘靠在後邊的木台上,她手往後一撐,本就沒放穩的燭台又打着滾翻了下去。“你們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我曾經也被人誣陷過,那種竟然還需要費力證明自己清白的舉動在我看來十分可笑,但是我沉在最底下卻又不得不去那麼做。”姑娘歎氣道,“後來有位大俠不管外界的流言蜚語,毅然決然地相信了我,并拼盡全力為我洗脫了冤屈。自那以後我就發誓,絕不輕信任何從他人口中定奪的是非,而是要靠自己的判斷選擇應該相信的人。”
“你相信孩子,又看到孩子和我們認識,所以愛屋及烏相信了我們?”蕭歌聳聳肩道,“萬一你信錯了人呢?萬一我們一到這兒就把你殺了封口呢?”
姑娘笃定道:“你們不會殺我的,你們是好人,今早我去送餅的時候就看見……”她指着安岚說道:“就看見這位公子偷偷給趙老塞了一袋銀子。”
安岚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道:“我隻是看他草鞋破了,穿着怪不安全的……”
“你們别懷疑我,我隻是因為曾經收到過别人的恩惠,所以想要将這種幫助繼續傳承下去而已。”姑娘說道,“趙老他們家出過一件大事,他很久之前就磕到過腦子,醒來之後把過去的事情忘得一幹而淨,也不記得自己家還有座祠堂了。”姑娘伸着手指在台面摸了一把,那黑灰色的煙塵就像在她指尖織了層毛線。“這裡已經沒落了,況且前幾年還有鬧鬼的傳聞,所以人人都忌憚着這裡,是絕對不會有人來的。不過你們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剛才那個差點就要揭發你們的傻子。這整個鎮上,恐怕他是唯二敢踏進這裡的人了。”
蕭歌道:“莫不是這傻子也和這趙氏祠堂有什麼關系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道,“但傻子也不是天生就傻的,他既然已經變成現在這樣了,就不要再追問過去了吧。”
林念沖他行禮道:“多謝姑娘,這對我們來說真是久旱撒甘霖了。”
姑娘擺手道:“不用謝我,隻是希望你們以後也能多幫幫其他人,我會試着想辦法送點吃的到這裡來,幾位公子休息好了還請盡快離開吧。”
“勞煩姑娘了。”
姑娘點點頭,又瞧着林念的臉好一陣。這眼神看得蕭歌直難受,卻隻見姑娘輕揚嘴角笑道:“你就是孩子們的哥哥嗎?”
林念雖疑惑不解,但還是如實道:“我們都是他們的哥哥。”
姑娘捂嘴笑了幾聲,頂着衆人探究的視線卻沒有解答他們的疑問。
姑娘揮手離開,累壞了的四人都紛紛脫下髒衣将其扔在一邊,經過剛才這場鬧劇,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悶汗,此刻身上黏膩,真是恨不得立刻跳進湖裡泡上一宿。入眼紅色的地錦如今也是怎麼瞧怎麼詭異,一半紅一半綠,這屋裡屋外似乎被隔成了兩個世界。都說入秋的地錦才會由綠轉紅,可這正值夏日,祠堂内又怎會被赤色覆滿呢?
難怪大家都說,廢棄的祠堂是永遠都不可能再被改成其他宅院的。
衆人席地而坐,在沉默中大家都意識到,如今他們幾個算是舉步維艱了。
“把衣服都換上吧。”吳遇邊理着腰帶邊道。
“怕什麼!這裡又沒有外人。”安岚用手扇着風道,“還是先涼快一會兒。”
“嘿!等會兒人姑娘還要送吃的過來呢!”蕭歌道,“快穿上,總不能讓人姑娘看見六個裸男。”
“這有什麼關系?等她來了再穿上就是。”
“那哪來得急?人姑娘家還沒有婚配呢,安大少爺,你就悠着點兒吧!”
吳遇将外袍一甩扯至腰間,道:“既然你不想穿,那你就去門口給我們望風吧。”
“行吧行吧”安岚接過幹淨衣服道,“還是聽你一句勸。”
吳遇低頭哼笑一聲,托着腮幫子看他道:“你怎麼回事?要是連你也變得不會開玩笑了,我們的旅途多沒意思啊?”
“你……”安岚一瞬間直起身,又懶懶散散地靠了回去。“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林念悶了口蕭歌遞來的涼水道,“來的路上我看到附近有個沒人的池塘,我們等天黑了就過去看看吧。”
“能玩水了嗎?”已然有些虛脫的鄭桓興奮道,“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沒有玩過水啦!”
蕭歌在背後撐着他道:“要等天黑了才可以的。”
“天黑?”鄭桓沒骨頭似得癱倒在地上道,“怎麼還要這麼久呀,我第二頓飯都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