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吳遇奇怪道,“有人要買你當家仆?”
“不是當家仆,是找我們當打手。”
不奇怪。林念甩了個眼神給三人,意思是這群死士果然是浦弦為池子磬找的人。
“那你們給說說,是何人找你們當打手呀?”
“找我們的那人……我們是不知道他名字的,隻是先給了我們一筆錢讓跟着一個叫池某的人。還不讓多問,說隻要跟着指哪打哪就好了。”死士說到這兒就停下了,可他背後的同伴一直拿手捅他,捅得他沒辦法,隻能往前踉跄一步說道:“但是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池某都沒有給我們指派任務,隻是一個勁給我們灌一種汁液。你别說,那種汁液還挺好喝的,不知道是用什麼本草打成的。”
蕭歌俯身湊在林念耳邊道:“池子磬是把神仙手那套都用在他們身上了,這群人……人家都想害死他們了,他們還覺得人家好呢。”
“那你們沒有任務的時候在做什麼?混吃等死?”
“得過且過。”
林念走到那人面前,同他面對面說道:“你們互相都認識嗎?都是老鄉嗎?”
那死士還回頭确認了一下,方才正經回複道:“這裡的人我有一大半都不認識,我們不住一起,但大約都是鄰村的人。”
剛才在背後捅他的同伴道:“不管男女老少,隻要是活的、隻要敢拿錢願意來的,都會被拉上。”
蕭歌悄悄回頭看了熟睡的鄭桓一眼。
不知道若是有一天,鄭桓知曉了他們二人就是他一開始想要追殺的人,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你們别再紮堆了,那人就是個怪物。”林念原想拍拍他們肩建議一下,手舉到了半路才想起他們根本不熟,隻好假意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不管是招募你們的那人,還是你們要跟着的池某,他們兩人都是瘋子、怪物,會吸走你們的神識,你們若還是要跟着他,死後就隻能地獄相見了。”
“你們别糊弄我們!給錢的能是壞人嗎?”
安岚就道:“他若是自己能做到,還找你們做什麼?不就是自己不想做那危險的事,把你們拉去做苦力嗎?”
“原來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了!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等天亮了就走吧,記得要分開走啊,不然這麼大一群人,看着也太顯眼了。”
死士立馬轉身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诶别啊!”林念拉住他道,“你看前面黑壓壓的,後頭也見不着光,這峽谷間最亮的除了我們頭上的月亮,就隻有你身旁的火堆了。而且這兒無人居住,看不見的角落裡必定危機四伏,就算沒被池某逮回去,也要變成猛獸口中的零嘴。”
轉身的死士似乎被說服了,馬上改口道:“那明早再走。”
“這就對了,先和我們擠在一起休息一晚吧。”
可也不知是死士們天生一根筋,還是仍未從池子磬的影響中恢複過來,林念讓他們休息,可他們卻像黃皮子一樣立在原地,面目呆滞地看着火堆……當然,又或許是看着火堆旁的人。
而第二日一早,一晚上沒休息過的死士們在天還未亮前離開了峽谷。
衆人收拾妥當,便扛着泡濕了的赤砂繼續出發。池子磬的冒然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路線,原本三天就能到達的目的地,往地面繞着走可又要多出幾倍的時間了。一群人在峽谷裡好好體驗了一把“野人”的生活,可謂是栉風沐雨、草行露宿,個種滋味都體會了一把。故而終于走到鎮上時,蓬頭垢面的六人恍惚間覺得連鎮上的屋頂都渡上了金光,從前看着普普通通的一磚一瓦,卻是他們在峽谷中遙不可及的歸處。
石牌樓外有一家剛出攤的早餐攤頭,那家的老闆似乎剛起了一鍋包子,在清晨的霧氣和悅耳的鳥鳴聲中漂出了誘人的香味。鄭桓瞅着半空中的蒸汽自然是打了個餓嗝,抽鼻子的同時一串晶瑩剔透的口水已經流了下來。他兩手抹掉,要不是蕭歌一直拽着他,恐怕就要像流浪的野狗那般直接飛撲出去了。
但不止是一向貪吃的鄭桓忍不了再遠望着了,吳遇已經邁開大步,兩腿前後交疊間已然現出了幻影。六人快速地闖入攤中,毫不計較地在兩條窄木凳上擠的屁股挨着屁股。當老闆将探究的眼神回望過來時,六匹“餓狼”不約而同地喊道:“再來十個包子!”
那老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但也就看直眼愣了一會兒,便直接端起籠屜砸在他們面前。新出爐的包子往外冒着滾滾熱氣,包子獨有的香氣撲鼻而來,光是吸進鼻腔就能催生唾液。衆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而老闆拍拍手,轉過身忙道:“這一籠可不夠你們吃啊,慢慢吃,下一籠還在蒸着呢。”
可惜已經沒有人有空回複他了,一整籠熱包子瞬間就被搶空一半。
實不相瞞,在野外生活了十幾天,此刻即便是幹癟的窩窩頭都能生吞下去。這兒的小攤不備小菜,唯有招牌的手藝肉包才是雷打不動的主菜。可沒有選擇又如何?落魄的六人此時最需要的便是别人替他們做完了選擇。
餓急了的安岚和鄭桓恨不得有三頭六臂,一手往那籠屜裡就抓上兩大個,手還沒縮回來,頭先湊過去咬着了。這小攤老闆的肉包子的确是有些花頭,個頭不小還皮薄餡大,裡頭的湯汁浸沒了半個肉餡,吸進口中還能燙着上颚。
唯有林念對着鮮嫩多汁的肉餡犯了愁,他吸了幾口湯汁,正仔細挑着藏在裡面的香蔥。
“咳!咳!”
鄭桓吞咽過于生猛,一大塊包子皮堵在喉嚨口是上不上去也下不下來。坐他身旁的安岚往他背上一頓猛錘,誰料鄭桓張着大嘴猛地往外一噴,碎屑一下都被噴到了蕭歌身上!
古有龍王送水,而今有桓兒飛肉。
“嘿!文明點!”
蕭歌手舞足蹈地站了起來,咬了一半的包子格外容易“犯錯”,他手指一用力,肉餡便劃着弧度落在了地上。
捏得緊緻的鮮肉落下時還翻着面彈了幾下,這下可好,這整個外表皮都被沾上了泥塵。
“肉掉了!”蕭歌叉腰氣道,“你怎麼吃個飯也要表演噴泉啊?!”
“嚷嚷什麼呀!我又不是故意的!”鄭桓很快就又塞了滿嘴,此刻正不清不楚地嘟囔道,“誰讓你把好東西放最後吃的?快向我學學,好東西要先入嘴,免得被人搶了走!”
“以前有人搶過你心子?”
“誰敢搶本少爺的呀,本少爺搶别人的還差不多……”
老闆家的小黃狗如弦上利箭來了個百米沖刺,在蕭歌腳邊原地潇灑一轉,又弓着身子鑽進了一塊破木闆後頭。蕭歌被它吓了一跳,忽而低頭往下一看,嘿!這包子錢付的可真是虧了。
“來了!第二屜也蒸好啦!”
不快也不慢,倒也合乎時宜,第一屜剛才被搶奪一空,第二屜便卡着節奏送了上來。老闆往那空了的籠屜上一蓋,招呼道:“快吃吧!這下該夠了吧?”
吳遇擺擺手道:“不夠再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