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環神使,神使環人,他們就像做錯了事的小孩,除了舉手乖乖認錯,别無他法。
說不定這群人真的有什麼神力,硬碰硬或許不是什麼好方法。林漢霄告訴他們,當舉棋不定時,不如先服軟,再伺機反擊。
他們服軟得十分徹底,就算對方将銀槍抵在了太陽穴也神色如常。
林念暗中打量,這些神使的外表似乎與普通人也并沒有什麼兩樣。
神使們繞着他們轉圈,想要弄明白來者的意圖,但他們隻是轉着不說話,足夠讓人懷疑他們會不會突然放出一支暗箭。
林漢霄輕咳了一聲,道:“各位,我們隻是有要事前來讨教,不妨聽我們說說吧。”
拿銀槍抵住腦袋的神使将銀槍放下,他手舞足蹈了一番,又拿着銀槍砸了兩下地。收下動作之後,周圍的神使也跟着做出了不同的誇張動作,似乎是在給予什麼回應。正當一行人稍微放松警惕之後,那神使竟然又重新将銀槍對上了他們的腦袋!
“等等,等等。”林念道,“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吵鬧聲吸引了更多的居民圍攏,林念擡眼一看,隻見遠處慢速走來六七位神使,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被他們圈在中間,以一種蝸牛慢爬的速度緩緩前行。老婆婆身上的裝扮明顯要比周圍的神使上檔次一些,她身着紅色的長袍,五六個銀環套在脖頸上,頭上還帶着鑲有銀飾的頭飾。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她腰杆挺地筆直,背脊也不見彎曲,仿佛執着得要一步一步走完腳下的路。
身邊的神使作勢想要去攙扶,被她輕輕一揮手給擋了回去。
林漢霄曾經說過,越是古老的村莊,裡面年紀最大的人往往會得到奉神一般的待遇。而眼前的老婆婆想必就是“花田部落”裡最德高望重的那一位了。
果不其然,原先氣勢洶洶的神使們見到婆婆過來都收斂了氣勢。為首的那位神使朝婆婆比劃了幾個動作,似乎是在傳達什麼不想讓外人知道的語術。
婆婆看完後也回應了他一個相似的手勢,而後她上前問道:“你們是誰啊?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婆婆的語氣微弱,他們一行人也不敢大聲吆喝。林念看了林漢霄一眼,後者連忙道:“婆婆,我們因花田而來。”
“因花田而來的人很多,如果你們是來參觀的,這裡沒有你們想象中的花田,也沒什麼好看的。”婆婆說道,“回去吧,我們不會放你們進來的。”
林漢霄拱手道:“我們不是聽說的,我們是看到過。”
婆婆靜默地看着他們,等待着下文。
“我們曾經看到過無邊無際的花田,這當中還出現了一隻黑貓四處玩耍。”
周圍站立的神使們開始躁動起來,他們互相間打了許多的手勢,四肢并用的動作仿佛是在跳部落舞。這一切在旁人的眼裡仿若大猩猩般逗趣,可當事人們卻十分嚴肅,好像這些滑稽的動作真的在傳遞什麼駭人聽聞的大事。
騷動過後,其中一個神使嘟囔着開了口,林念原本以為他自娛自樂随口發了個聲,後來才反應過來,他原來是在叫面前的婆婆。
那個開口的神使剛剛發出的音節聽起來像是“卡鉑”。
這是他們當地的方言,外人就算長了第三隻耳朵去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婆婆上下來回打量了他們所有的人,最後說道:“我能夠感受到一些氣息……這樣吧,兩個小孩子留下,剩下的可以進來。”
易兒不作反應,倒是鄭桓急道:“啊?為什麼小孩子不可以進?”
已經放下銀槍的神使随即又将武器舉了起來。
婆婆示意神使放下,又說道:“小孩子不用知道這些,大人知道就可以了。”
林漢霄輕聲同他們說道:“恐怕是擔心小孩子嘴巴大,會把這裡的秘密給帶出去。”
“公子。”蕭歌也湊近他另一邊說道,“鄭桓不進去也好,省得到時候添麻煩。”
林漢霄離得遠了些,見蕭歌望過來,短暫地笑了一下。
“我們同意你們說的,漢霄哥你們進去吧,我留在這裡陪兩個孩子。”周廷攬住易兒和鄭桓,空出一隻手手心朝向自己,自胸口處騰空向腹部抹去,并緩慢地翻轉手心置于向下的方向。林念注意着身邊的林漢霄,發現對方不易察覺地點了下頭。
方才周廷的手勢有着“放心”的含義,這是林漢霄當年發明的動作,在竹林裡生活時,他也曾将這一動作教給了自己。隻是一直以來沒有機會用到這個手勢,這乍一看差點就沒反應過來,沒想到周廷與林漢霄分别這麼久,還能記住這些小東西。
在場的人無不清楚地了解中庸先生的實力,有他相伴,至少兩個孩子會是安全的。于是他們三人被留下的神使用銀槍攔住了去路,而剩下的人則跟着婆婆跨過了領地的邊界線。
“婆婆。”林漢霄問道,“這裡真的沒有花田嗎?”
“先跟我來。”婆婆将手指豎在嘴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行人一步一步挪動着前行,直到走到一座外表類似廟宇的房屋前,婆婆才再次出聲道:“我不知道你們聽說的花田傳說到底是哪個版本,但既然這種東西流傳開來了,想必真實性也不值一提。”
面前的建築其實是一座别具一格的吊腳樓,而它獨有的圓形尖頂則讓他在周圍相似的建築裡格外顯眼。門口裝飾了許多的銀飾挂墜,它們豎排懸挂在房梁上,排列緊湊,形成了一道道銀色的門簾。這些特殊的門簾足足侵占了半個大門的空間,若是想要進去的同時又不想碰到銀飾,勢必是要完全彎下腰才能順利前進了。
婆婆指示守衛的神使将廟宇的大門推開,道:“這裡就是我們的神廟,你們是有緣人,就破例讓你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