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惡叉似乎覺得被冒犯,當即不滿道:“你見過當寨主的有酒量不好的嗎?”他大手一揮招上又一群人,道:“把酒缸都給我搬出來!”
七八個人滿頭大汗地擡來一個約有足足一人之高的酒缸,那酒缸被搬運到範惡叉座席的前方,一人又從角落裡搬來一個梯子,梯子直接搭在缸口邊緣,他就站在梯子上用大碗為二人舀取酒液。
範惡叉兩手接過,給林漢霄又遞過一碗。他動作極其粗魯,滿碗的酒水還沒喝就被撒出去大半。酒水淌在範惡叉的手上亮堂堂的,叫人看着暗歎一股蠻勁和放肆。範惡叉舔了圈嘴唇,大聲喝道:“喝!誰先倒誰就輸!”
“我不是來和你比酒的,也料想你對行酒令這些沒什麼興趣。”林漢霄仰頭将碗裡的酒水一飲而盡,“但就這樣光喝酒也過于單調無趣了,我們今日就玩點不一樣的,如何?”
“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範惡叉眯起眼道,“我們寨子裡還從來沒有過敢與我讨價還價的人。”
林漢霄笑道:“妻兄身份,自當不同凡響。”
“小小要求,滿足你就是!”範惡叉将一條腿直棱起來道,“就你來定吧!玩什麼?怎麼玩?”
林漢霄道:“我們來玩投壺。”
範惡叉率先大笑起來,一旁圍觀的小弟們也跟着呼應,霎時間浪蕩的大笑聲響徹整個寨子。“投壺?他竟然要玩投壺!”範惡叉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林漢霄的鼻尖,嘲笑的眼神裡滿滿裹挾着“看不起”三個字。“我還當他這種鎮上來的人能有什麼不同之處,沒想到也和我們這群莽夫一樣,就隻能想到投壺這種遊戲!”
“诶,别急。”林漢霄沖他一擺手道,“我們要玩點不一樣的投壺。”
範惡叉道:“新鮮!你說怎麼玩?”
林漢霄反問道:“你們平日裡是怎麼玩的?”
“就這個酒缸!”範惡叉道,“這大酒缸就是我們的壺!我投進去了就賞自己幾碗美酒,我沒投進就賞小弟們幾碗美酒,那缸裡的酒要他們輪流喝,誰要是被那箭矢捅破了喉嚨……哈哈哈哈!那都是他的命啊!”
“寨主還真是好興緻啊。”林漢霄道,“玩個遊戲都如此殘暴,難怪盤龍寨的名聲比狗屎還臭呢。”
“那是他們沒本事!”範惡叉猛地一砸扶手道,“你要是有本事,你也能從萬箭穿喉中活下來!”
林漢霄又搖頭道:“不僅粗魯,還低俗,我要玩的投壺可比你這雅緻不少。這大酒缸就算是個眼盲人來投,五支内也必定摸着訣竅,太過簡單。我們幹脆回到最普通的那樣,拿個壺口又細又長的器皿來,好好玩一場高深精妙的投壺賽。”
範惡叉自知對自身不利,眼珠子一轉便否認道:“不行!你既然敢提出,就說明你肯定能做到!我惡叉向來都是投那大酒缸,從未玩過什麼酒壺!”
林漢霄自退一步道:“那讓你便是。這樣吧,我不僅蒙眼投壺,還背身投壺,這又是看不見又是方向相反的,難度可比你大得多了。”
範惡叉沉思片刻,期間一直站在座下的小弟又附耳同他說了幾句。隻見範惡叉點了幾下頭,臉色也有一絲緩和,他道:“這樣還差不多,那這投不進的該怎麼罰?”
“寨主不用動手,全看我來就是。我若是有一支沒投進,我就把那缸酒給喝了。我若是有兩支沒投進,我就把兩缸酒給喝了。那我若是投進了呢……”
林漢霄盯着範惡叉突然邪笑道:“就勞煩惡叉寨主把那射進箭的酒壺一飲而盡了。”
“大膽!”身旁的小弟率先沖出來叫道,“你竟然敢叫我們寨主吞劍!”
範惡叉一把把那小弟推開,面上頓時有些不滿:“你沒投進你喝酒,你投進了我吞箭?好事都讓你占盡,這還有什麼好比的?”
“你嗜酒,可我卻不勝杯杓。喝酒對我來說可是種折磨。”林漢霄道,“況且我此行本就是想來看看你的能耐,你若是能豪飲這壺中沉箭的酒水,那我便将我妹妹心甘情願地許配給你!”
範惡叉一摸下巴道:“這如意郎君可還在一旁候着呢,不叫他來和我打個擂台?”
林漢霄撇下嘴道:“那家夥幾斤幾兩我最清楚,倒犯不着以身犯險,連點男人的自尊都丢得一幹二淨。”
“明理!明理!”範惡叉“啪啪”拍了兩下巴掌道,“我有點欣賞你了!我就喜歡把女人當作籌碼的人!”
“如意郎君”吳笙何轉過頭去翻了個白眼。
小弟們将一列酒壺排開,林漢霄選了個正對的位置背過身,順手就摸出條黑布蒙上眼睛。他站立的位置距那酒壺有五步之遙,吳笙何伸出手掌比劃了一下,暗歎這對對方來說恐怕就是小意思。
可林漢霄還沒開始動作,範惡叉就又想出了新的點子。
“大舅子,你這投壺可是要投進一個挪動一步?回回都站在這壺的正對面投出啊?”
林漢霄點頭道:“自然。”
“我覺得不妥。”範惡叉搖頭道,“這樣對大舅子來說豈不是太簡單了?你不如就站在原地,從這正對面的第一個投到側面的最後一個。這難度才足夠與我的吞箭之苦相匹敵啊。”
吳笙何心裡緊張一顫,可卻瞥見林漢霄嘴角一提,應道:“我覺得可行。”
範惡叉咂咂嘴,道:“可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太夠,這五步……說實話,寨子裡的小弟們也能投進。你這樣的老手,得十步開外才算厲害。”
“十步開外?”林漢霄語氣裡帶點輕佻的笑意,“這算什麼?投給你看就是了!”
“大舅子真是個爽快人!”範惡叉悶頭一碗酒又道,“那就,請吧?”
林漢霄泰然自若,小臂快速一揚,範惡叉的眼神還未從他身子上挪開,就聽耳邊傳來一陣噗通響,那箭矢輕輕松松地插進了酒壺。
小弟們下意識想鼓掌歡呼,零零散散發出幾陣響,又被範惡叉瞪着眼珠子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