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盡歡不喜鋪張作勢,故而除了必要的杏花館,無論成家的内部還是外部都不會設立侍衛。身後跟來的弟兄們看見成宅的不設防歡欣鼓舞,而眼尖的成斂卻一眼望到了那隻立在屋檐上抖翅膀的信鴿。
成斂向後面打了個手勢,一衆隊伍便從埋伏的四方以成宅的大門為中心縮小包圍圈。就在衆人暗自竊喜之時,一道凜冽的破空聲呼嘯而來,成斂低頭一看,一支箭矢正插在自己腳邊的地面裡。
“登門拜訪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啊?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成盡歡一手持弓、另一手則探向背後的箭筒。她從屋檐背後翻身上來,腳下随便一踢,就用飛出的瓦片擊倒了前排的小弟。
小弟們開始慌張起來:“完了!被發現了!快撤!”
他們轉頭跑了幾步,成盡歡又一拉弓射箭,一把飛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成排截住了他們的退路。
“成宅哪是你們想進就能進、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成盡歡拉開弓、搭上箭,“進來可要許可,走的時候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你們離開。這樣吧,誰能留到最後,我就請他進去喝一杯茶。”
成斂剛想找個借口給他們個台階下,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男人突然大聲吼道:“就那麼……那麼少的……一個人!我們人數那麼多,你們在怕她什麼?和她拼了!”
成斂瞪大眼睛望過去,這個人她認識,短短幾日就已經取得了俞葛的信任,可以算作是他的心腹之一。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俞葛并沒有完全對她卸下防備,在自己身旁安插他人,也是為了防範自己的臨陣倒戈。但既然這群莽夫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成斂自然也是沒有非要攔住的道理。對付這些小菜鳥在姐姐的眼中,就跟踩死一隻隻蝼蟻那樣簡單。
她何必要對肆意踐踏自家土地的流氓手下留情?
俞葛的小弟們向兩個方向沖去,後方有林漢霄三人防守尚且充裕,但面對成宅的方向,隻有成盡歡一人張弓搭箭。隻見她不慌不忙,從箭筒中迅速而精準地抽出三支箭矢,搭上弓弦的那一瞬間就四平八穩地射了出去。箭矢命中三人,雖刻意避開了緻命要害,但如此破開皮肉的痛感還是會讓普通人快速地暈倒過去。
俞葛的心腹又閃開一箭,他的行為無疑是給打起了退堂鼓的其他人又注入了一絲雞血。衆人大叫着舉刀沖上去,成盡歡一看他們的架勢,便知單憑一弓一箭已經來不及阻擋他們,當下便想縱身翻下屋檐。
她在落地的同時拔出腰側的月牙刺,僅憑一手揮出的劍風就吓退了幾個正欲靠近的男人。
另一方面,成斂毫不客氣地将身上的外衣一撕,露出内裡一件樸素的灰衣。剝去了顔色鮮豔的标志,此刻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混在龐大的隊伍“自相殘殺”也最不容易被同夥發現。成斂沒學過武,但多年的遊曆倒也不至于讓她一竅不通。于是她便混在其中,通過“絆倒”、“撞倒”、“不小心摔倒礙事”等一系列小動作不停地幹擾着身旁人的行動。
成盡歡抽空遞給成斂一個贊許的眼神,配合姐姐解決掉一些“自己人”之後,頭腦遲鈍的“心腹”終于将眼神黏在了成斂的身上。
這個頭兒新找的姘頭必定不簡單。
而就這一愣神的功夫,一大塊闆磚重重砸向他的後腦勺。男人被砸得一陣恍惚,擡手一摸,似乎有隐隐的血迹。他氣急敗壞地回過頭去,那塊砸了他的闆磚一分為二散落在地上,而一群衣衫褴褛的破乞丐一字排開,在成宅的大門前攔起了一道人牆。
“這兒附近都是我們的地盤!你們瞎胡鬧前也得看看主人是誰吧!”
阿毛不知從哪尋來了兩把略有生鏽的菜刀,此時刀柄的兩端正用一根粗繩系着懸挂在脖頸上。他雙手叉腰、雙腳岔開,生硬地凹出一副地頭蛇的造型。
站在他身旁的小個子也附和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哎呦……大哥你幹什麼打我?”
成盡歡聽到聲響,向下一望說道:“是你啊,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們家的銀子都是我的!豈能看着别人白白把我們的份擄走?”阿毛拍着自己的胸口說道,“我們是誰?是到處撿垃圾的流氓,他們再野能野得過我們?”
成盡歡沒有阻攔他,反而道:“可以啊,那就交給你發揮了。”
阿毛帶着一衆乞丐一字排開,他們面露兇樣,個個又都肮髒不堪,雖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但就面對一群散兵還是壓倒力十足。
衆人不敢貿然發洩怒火,眼前是難以戰勝的敵人,看這樣子是誰出頭誰就先死。一夥子大男人畏懼強敵,卻絕對不願承認是自己的弱小,他們眉頭一皺、口氣一吹,倒是将不甘心和軟弱之類的借口全然施加到身旁人和敵人的身上了。
都是他們,才會動搖自己。
真可謂是褲兜裡裝肝髒,是實打實的懦夫之舉。
“你别動了!去角落站好!就不該帶你來!臭娘們就知道礙事!”
“你怎麼這麼對我說話?小心我去找頭兒告狀!”成斂委屈道,“我隻是想幫忙!是你們自己沒有實力,還要惡人先告狀!”
“嘿你個臭婆娘!滾開!”男人推了她一把,成斂便作勢哭喪着臉坐倒在地上。
肉包子從後方沖上來,兩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壓上整個身子的力氣将他撲倒在地上。
成斂顧不得再演,跳起來急道:“肉包子!你怎麼在這裡?!”
“幸好我在這裡!不然你就要被欺負了!”肉包子鉗制住男人的兩隻手腕,跨坐在他身上說道,“你看他的眼神!我早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
“滾開!你打我做什麼?”
“你欺負她,我當然要打你!”
“一個添亂的不夠,又來一個找打的!”男人掙脫肉包子的雙手,虎口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我可不像頭兒那麼好說話,礙事的都給我死!”
可還沒等他使出力,飛箭便直直地插進了小臂。男人發出一陣響得吓人的痛呼,護着中箭的地方左右翻滾。這一叫讓周圍打鬥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激烈的動作在一瞬間停滞,心中的恐懼和害怕直接沖上了腦門。
他們原都是普通的百姓,從沒想過會真的受傷。
“舉手之勞。”成盡歡一挑眉得意地說道。
成宅的大門從裡打開,胡懷故拖着一根老長的粗繩從成宅裡跑了出來。
“乖乖就範,就可免受傷害。”成盡歡沖底下說道,“到底敵不敵得過我們、靠住哪邊更為靠譜,想必你們心裡早就算清這筆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