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逃跑的決明子背後,正是林念張開五指正對着他的方向。
危機時刻,林念甩出一張往生錢緊貼決明子後背,全身的真氣因為符咒的影響纏繞在林念的手腕上,波動若隐若現,卻遠比之前的要強上許多。捉捕的道路已經鋪設開來,林念張開的五指并攏握拳,随着他手臂的一拉一收,決明子就像是被大貓叼住後脖頸的小貓般,輕而易舉地就被捕捉了回來。
決明子一臉茫然地仰倒在林念的腳邊,他先是感覺被人拉住了衣襟,卻沒想明白怎麼就被送到敵人的腳下了。與此同時,脖子周圍的怪異感消失,那兩三個鎮民見他被制服,倒也毫不見外地又圍攏了過來。
“他會妖術!”失去希望的決明子決定先發制人,“他不是個好人!”
“這叫符訣。”林念對衆人說道,“隻是一些除祟的術法,除的是不幹不淨的濁靈,滅的是不幹不淨的人。”
方才見義勇為的鎮民之一叫道:“我見過這個術法!二十多年前路過我們鎮上的那個道士也給我們看過這種把戲!”
“這可不是什麼來曆不明的把戲!”蕭歌闆着臉解釋道,“這是正兒八經的除祟術法!”
“他想嫁禍于我!剛剛就是他在亂喊亂叫!”決明子爬起身來狡辯道,“成大夫可以為我作證,我怎麼都不會幹出那種不仁不義的事情!”
“決明子,這就是你在瞎說了。剛剛的聲音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的,這兩位年輕公子也不過是正好撞見你而已,這大家都聽得到的。”
“是啊,你個小夥計,莫要污蔑其他人咯。”
林念微微吃驚,沒料到這些鎮民竟然會幫他說話。他原以為這其中還有不少受過谷雨堂照顧的人,按理來說不會偏袒第一次見面的自己,是該向着在谷雨堂做過兩年小工的決明子才對的。
他不敢想象,若這件事發生在佯蘋鎮......
可這是在萍水鎮,鎮民們似乎有着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對待方式。
林念在他們中間根本插不上話,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鎮民們已經自發地推搡着決明子去張家核實一個真相了。
鎮民們當然也沒忘記他們兩人,林念和蕭歌被一路鬧鬧哄哄地推着往前走,耳邊是百姓們口口聲聲地喧嚷着要還無辜的人一個清白……林念準備好的質問并沒有發揮的餘地,這還是旅途中頭一次——他冒出了這次也許可以當個置身事外、輕輕松松就能經曆事件的旁觀者那樣的想法。
這裡的鎮民比他們想象中的要講道理得多。
去往張家的路上并沒有遇見安岚。
林念對那聲吼叫簡直不能更為熟悉,兩人交往到這一步也絕無認錯的可能,他好奇地東張西望,心裡的擔憂卻是久久不能放下。
安岚這麼穩重的人,怎麼會這麼大吼一聲就不見蹤影了呢?難道是回到張家等他們了嗎?
蕭歌時不時瞥向身旁的林念,看他皺眉,看他對着空氣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其實還挺容易看懂的。蕭歌不合時宜地想到。
如今他已經能通過林念皺起眉頭時的細微角度和差别,來分辨對方的情緒到底是擔憂還是生氣。就比如此刻,蕭歌把想說的話在腦海裡滾過一遍,然後直白地問道:“是在生氣安岚那家夥不打一聲招呼就跑路了嗎?”
“啊?我怎麼會這麼想?”林念略感詫異地問道,“我當然是在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完蛋!大失敗!就一半的可能還給猜錯了!
蕭歌的笑臉變得有些僵硬。
“或許他真的先去張家了吧。”林念說道,“應該不用擔心他的。”
決明子并沒有逃開多遠,最近的道路也不過就拐上三四個彎。張家宅府的大門此時仍舊保持着敞開的狀态,長久未修的木門發出輕微的咯吱響動,這番落寞的景象,倒顯得整座宅府更加孤寂了起來。
張家自建立宅府的初始便貼出了外人不得進入的告示,但事出有因,鎮民們也就大大咧咧地跨進了門檻。很快他們便從幾間空屋子裡找到了目标房間,幾人分散開來将屋内未燃盡的蠟燭重新點燃,光芒便重新充斥在了不大的空間裡。
決明子被推搡着立在最前,身後是林念蕭歌緊緊跟随,門口又有一左一右兩個愛看熱鬧的鎮民看守。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他幾乎差點就要進入自暴自棄的态度,卻仍舊以為自己還保有着一絲挽回顔面的餘地。
屋子和先前來過的那時一樣,本該躺在床上的老頭老太不見蹤影,唯有床闆底下的木箱露出來好大一截,底下還壓着一大塊深色的髒布。
結合安岚方才的喊叫,衆人微微一聯想,視線就都被吸引住了。
“快!去院子裡拿些鏟子進來!”
決明子被押在一邊看完了整個過程,鏟子一下下挖進泥土,将他費力掩蓋良久的秘密一步步曝光在衆人的眼底。從挖出老頭粗糙的手掌,到不小心鏟到老太的褲腿,衆人不忍心繼續鏟挖下去,決明子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頭。
這下就算是成笙在這裡,也幫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