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打從心底不願相信那個想要殺了他的人會是君離。
君離扭動着手腕想要掙脫曼珠的鉗制,然而曼珠手上似乎發了狠勁,牢牢地将他鎖在自己的控制下。君離徒然掙紮了一陣不過是換回幾個紅印子,于此附帶的還有曼珠越收越緊的力道。最後,君離終于忍不住吃痛停下了動作,兩人對視間火花四射,萬般咒罵都融合在了眼神的交互之中。
何大人終于從情形中頓悟過來,沖着曼珠命令道:“快……快!把這個叛徒關起來!”
而夥計也終于尋到了隔間的出口,門戶一開,充盈在房間裡的煙霧迅速地流竄了出去。
曼珠拖着君離的手腕就要離開這裡。
“慢着!”何大人又叫道,“你前面是什麼?”
在貼近地面的煙霧散開之後,白色地面上的一處藍色方塊就顯得格外顯眼。曼珠保持着抓緊君離的動作,彎下腰将它們撿了起來。
遠看還模模糊糊的藍色方塊實際是一個包裹精緻的布袋,布袋落在地上癟癟的,一眼瞧過去還以為隻是一小截斷了的布匹。曼珠将它湊近鼻尖聞了聞,意料之中地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是香囊袋!
雲墨在此時踉踉跄跄地跌撞了過來,他不由分說地奪過曼珠手上的香囊,強行粗暴地将它沿着走線的方向一撕而開。雖然香囊裡的東西方才已被林念撒出去了許多,但裡頭剩餘的香料花瓣仍舊在雲墨的動作下,像天女散花那般零零碎碎落在了地上。
香料一邊飄落一邊往外散發着煙氣,雲墨當即大叫着跳腳,呼天喊地就要把何大人給吸引過來!
“大人!這和曼珠給我們分發的香囊一模一樣!”
何大人一把奪過,粗看了兩眼就氣道:“好你個曼珠!你也敢騙我?!”
“藍色的。”曼珠拎着抽斷的細繩把玩道,“何大人,我可不喜歡藍色。”
“是從那兩個逃犯身上掉出來的!”雲墨歪着嘴咋乎道,“我看見了!”
君離怒目而視,卻抿着唇沒有辯解。
“君離?!真的是你?!”何大人氣得全身發抖,提起一腳就往君離的身上踹去!“吃的喝的哪樣虧待過你?你怎麼敢背叛我?!”
君離穩住身子,端正姿态道:“那就把我關起來吧,沒能殺了你的我也是罪孽深重。”
從陣陣咳嗽中稍加緩解過來的夥計們三五成群地圍攏了過來,但正在氣頭上的何大人顯然給不了他們好臉色,他氣得将隔間裡本就雜亂的桌椅推攏地更加亂七八糟。急火、怒火一齊攻心,何大人特意彎腰撿起君離掉下的小刀,像一個流氓一樣開始胡亂地揮舞起來!
“我這麼信任你!還把最重要的事都交給你處理!你就這樣報答我?!”何大人猛咳了幾聲,又上氣不接下氣地沖到君離面前,質問道:“你知不知道我交給你的事有多麼重要?!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永遠都别想從我身邊離開!下輩子也得替我辦事!你說!你是不是已經找好了下家?是誰叫你這麼做的?他是不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君離面色如常道:“何大人,你沒必要這樣,你口口聲聲說信任我,不也受了别人的挑撥?我現在告訴你,這個掉出來的香囊既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拿給他們的!”
下一刻,何大人的刀刃已經緊貼住君離的面頰,刀口與肌膚的觸碰處開始流出刺眼的血線。
“你沒找到下家?那是……那是你想要取代我的位置?還是上頭那位大人指使你這麼做的?!我不能失去這筆生意!我不能失去這筆生意!”何大人哀嚎道,他的聲音顫抖中帶着憤怒,憤怒中又帶着害怕,君離否認的話語愣是半點都沒聽進去。
“除非是他不要我,不然我會死的!”
君離憐憫地看着他道:“你的位置很了不起嗎?強取豪奪、殺人放火……我為什麼要眼饞這些東西?”
“那你為什麼要殺我?”
“我從一開始就想殺你!這個機會我已經等了許多年了!可是你卻把我困在這裡,用各種理由強迫我去做事,讓我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出手!”君離怒喝着貼近何大人,全然不顧刀口會因為他的突兀向前而往皮膚内裡深入進去。君離仿佛毫無知覺,血液順着刀柄流到何大人的手臂上,何大人手上發毛,一個哆嗦松開了緊握着的利器。
君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帶着強烈的恨意,他時刻壓制着即将翻滾而出的仇恨說道……
“是我罪孽深重,一直唯唯諾諾下不了手,才會落到你的手裡!”
君離擡手接下刀柄,那刀刃砸到他手心又劃出一道深邃的“溝壑”。
何大人想将手上的血迹抹去,血迹沾染了衣袖越化越開。他見君離手中一片狼籍,當即又被吓得屁滾尿流。
“瘋了!你們都瘋了!”何大人崩潰大吼道,“曼珠!快把他關下去!”說完他又等不及曼珠答話,三兩下踢開擋路的絆腳石就要破門而出!訓練有素的夥計一部分跟着跑了出去,一部分則留下來協助曼珠關押君離。雲墨露出一個小人得志的笑容,特地趕着湊到君離的面前炫耀一番道:“這下你在何大人那邊的信任可就完全歸零了,那些交給你處理的事,恐怕就得變成我的代行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