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這下輪到安岚目瞪口呆了,“韻華館诶,這片土地上唯一一家小倌館,可是說書人津津樂道的地方,你沒聽說過嗎?”
“小倌館?全是男人的地方?”蕭歌吓得坐直了身子道,“我隻知道花滿堂有些名氣,靈漾城還有這樣的地方?”
安岚點頭道:“對啊,不過韻華館的曆史就沒有花滿堂那樣悠久了,它是最近才風靡起來的,聽說也是花滿堂老闆何大人的家業。”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對這個感興趣?”
“沒去過的地方,你就不想去看看嗎?”安岚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道,“我剛剛問林念,他就挺想去的。”
“啊……是……我剛剛是這麼說過。”林念反應過來道,“沒去過的地方總要進去瞧一瞧的。”
三人圍坐在火堆旁,默聲盯着火苗四竄。
“呼……呼……”
“安岚這家夥……”蕭歌壓低聲音道,“剛剛還活蹦亂跳的,閉上嘴倒是睡得挺快!”
林念扯下外衣,慢慢挪動過去披在安岚身上道:“是在同川浴裡累到了吧?”
“既然如此,那你不也是一樣?”蕭歌看着林念的背影道,“我看他就是嘴上會誇大,實際上也就那回事,而且你看什麼平沙陀……根本就沒用嘛,傳聞中的‘往生小鬼’也一定不會是他這種人的。”
林念聞言眼皮一跳,盯着火苗的雙眼下意識地瞪大了一瞬,但好在夜色遮掩,這樣細微的表情變化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是啊,看着他睡着,我也有些犯困了。”林念淺淺打了個哈欠道,“總感覺最近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自從和身邊這個人相遇開始……
“我小時候也認識一個性格和安岚很像的人……就是在青竹鎮的時候。”蕭歌絮絮叨叨着說道,“你還記得我們鎮上賣竹露酥的那家鋪子吧?我那時候還指給你看過,他們家的頂棚上有一個大洞,雨天漏水,白天倒是能接一束光柱。後來老闆覺得這也算他們家門面招牌,所以一直也沒真想把這空洞給堵上。我那時候還和你開玩笑說這個洞是老闆自己捅的,其實不是他幹的,那個捅出個大洞的人是他親兒子,他兒子給人的感覺就和安岚挺像的,我第一次見他那會兒就這麼覺得了……”
林念倚在樹幹上,腦袋一點一點往前沖,在困乏如山倒中仍然想要聽清蕭歌說的話。
很奇怪,先前他明明覺得自己困得不行,為何蕭歌一開口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呢……
林念艱難地擡了擡眼皮,感覺自己的腦袋也有叫嚣罷工的趨勢,他聽到蕭歌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強撐起一點精神道:“嗯?我在聽。”
蕭歌隻是盯着他瞧,邊說道:“小屁孩也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被他爹狠揍了屁股之後,繼續到處挖洞,捅穿了許多東西,活像是個地爬子成精。後來鎮上的小朋友就給他起了個綽号,叫‘簍子大仙’。”
能哄人睡覺也是一種本事。林念想道,他自己就沒有這種天賦呢……
後面的話林念已經聽不到了,蕭歌的嘀嘀咕咕傳入他的耳朵裡就像是兒時爹爹為了哄他睡覺,放緩着語氣,在他耳朵邊輕輕說着故事一樣。感受着耳邊傳來的輕柔,林念終于舍得徹底閉上雙眼,放任自己往夢裡沉去。
“公子?”蕭歌柔聲叫道。
林念後腦微微仰靠在樹幹上,沒有再回應他了。
蕭歌起身輕手輕腳地摸索過去,鬼使神差般湊到林念面前,直接貼着對方坐在了他的身旁。
夜晚的蟬鳴不如白日裡那般聒噪,悠悠的低鳴反倒像是夜間的白噪音,哼唱着安甯和平靜為夢鄉伴奏。蕭歌擡手摸了把微燙的臉頰,隻想感歎,這樣舒适的氛圍,不拿來睡覺才是太可惜了。
蕭歌一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注意到林念晃了晃脖子,腦袋一歪,直接擱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吓得一抖,下意識一擡肩膀,在一個令人抽筋的高度接住了林念。
兩人發梢相觸,同自己裸露肌膚觸碰到的地方格外搔癢。蟬鳴開始變得吵鬧雜亂,火堆裡似乎燒到了鐵片,不時發出着“呲啦”的噪音,就連不知從哪刮來的大風也要和他們作亂,鼓着腮幫子一吹,就将搖搖欲墜的綠葉撒在了他們的頭發上。
蕭歌肩膀已然有些發麻,卻總擔心自己心髒的跳動也會驚擾到身旁人的安眠。
他小心翼翼打了個哈欠,慢慢将肩膀調整到合适的角度。林念枕着的位置不斷下移,最後卡在了蕭歌的脖頸裡。蕭歌無意識地在他頭上了蹭了兩下,将腦袋跟着偏了過去,一起進入了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