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杯水吧。”樓姑娘遞給大賀一個缺了口的破碗,在林念身邊坐下說道:“我還想問問你呢,你怎麼會到青竹鎮來的?”
“沒有什麼原因......我就是想來這裡看看......”
晴姐狀似漫不經心,實則比誰都要關注這位,聞言她一下一下敲着樹枝,威懾他道:“實話實說。”
大賀被她語氣給吓住,下意識往邊上的樓姑娘一看,可沒想到轉頭的時候又挨了晴姐一記帶有敵意的瞪視。
“不......不是,我就是突然夢見了樓姑娘……”大賀結結巴巴交代道,“雖說隻是見過一面……”
“大賀,不要這麼說。沒有你,我無法想象我現在會過着怎樣的日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樓姑娘堅定地看着他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這一輩子永遠都需要感謝和報答的人。”
“不……沒什麼的……我……”
“看起來你還是沒說實話啊。”一旁翹腿坐着的晴姐終于憋到了忍受極限,她站起身,直接走到大賀邊上揪着他的衣領道,“因為想她所以來了?你們男人還真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啊!”
樓姑娘趕緊去勸晴姐,晴姐手上一松,大賀便軟着腿滑落了下來。
“也不算是會找理由,這都幾十年過去了,翻來覆去還是隻有這一句話。”
晴姐扔下一句話又回到了原位,而為了緩和這突然激烈起來的氛圍,樓姑娘隻有微微側身,擋住了晴姐直視大賀的視線。
蕭歌道:“你就老實說吧,事已至此,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看到了也感覺到了,你能醒過來,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救你。”
大賀點點頭,可随即也意識到全是女子的煙花村裡出現個男子是件奇怪事。他小瞟了樓姑娘一眼,最終沒有提起自己的疑惑,而是卸下了一直豎起的心牆,在霹靂的火光和柔和的目光注視下,說出了實情。
“樓姑娘,你還記得何大人嗎?”
樓姑娘有那麼一瞬的抽氣,這個名字在她心裡是絕對不想觸碰的存在,光是聽到就感覺要嘔吐出來了。但現在她必須忍耐那股不适,強撐着說道:“當然記得,就算死也不會忘記!”
“當年送你來到青竹鎮之後,我就回到了靈漾城。我知道何大人就在那裡,也知道他正在重金緝拿我,但我必須留在靈漾城才有活幹,所以換了個名字,一直小心躲着。後來何大人有了新歡,就自然忘了要再抓我,我就慢慢出來又接了點生意,總算不用靠朋友接濟過活了。”大賀吸了兩下鼻子繼續說道,“但是前些日子,我一時疏忽,不小心就讓自己撞到何大人眼下了。”
林念道:“此話怎講?”
大賀道:“原本就算何大人不找我,我心裡也始終忌憚着,要是出門也總得繞開他府上走,生怕撞個正着。我身旁幾個朋友都是好人,知道我的事也幫我留了個心眼,時常會告訴我何大人的行蹤,因此這麼多年了都平安無事。前些日子就有朋友告訴我,說何大人要出個遠門,得有十天半個月不在城中。我就相信了他,什麼僞裝都沒做就上街了,誰知道沒走多遠就和何大人正面碰上了……”
蕭歌問道:“何大人一眼就認出你了嗎?”
“何大人他這人……确實是個爛人,但記性好的事情卻是公認的,特别是見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當時就指着我,說我是‘小偷’,然後他周圍跟着的仆人全都圍上來,‘哇呀呀’一喊就要帶我回去受罰!”大賀聲情并茂地形容着,說到這兒就停下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在靈漾城生活久了,自然知道一些難以通行的小道,我就穿來穿去,幾個轉彎就把他們給晃暈乎了,然後就逃了出來……”
“然後就一路逃出了靈漾城,現在又逃到了青竹鎮。”晴姐接上嘴道,“你怎麼想的啊?明知何大人想抓的究竟是誰,居然還冒着風險敢跑來青竹?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何大人在附近布有眼線,現如今危險的人可就變成樓姑娘了!”
樓姑娘忙拉住她道:“晴姐,我沒事的,他跑來這兒是有自己道理的。”
大賀看起來十分懼怕晴姐,被她提着嗓子一吼又開始哆嗦,縮着身子道:“當年就是知道青竹鎮受人庇護才将樓姑娘送到這裡,現在我也被人追殺,想着這裡會安全就……”
“我家可沒那個本事和那樣權高位重的家夥抗衡。”蕭歌半阖着眼皮說道,“但是,要從他們手裡區區搶個人,這種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大賀突然猛地轉頭看向他,他做出一臉感激的模樣,驚得蕭歌急忙制止了他。
“何大人會不會來找你還不一定。但煙花村一直在竹府的保護之下,所以既然是煙花村樓姑娘的熟人,幫你乃是情理之中。”說完蕭歌又補充了一句道,“所以你别誤會,不是特例要幫你的。”
大賀似乎很想沖上去擁抱蕭歌,但他先同樓姑娘瞧了一眼,換來了樓姑娘溫和一笑。
“可你怎麼會暈倒在村外?”樓姑娘道,“村裡的路你是知道的,怎麼會在這麼遠的地方昏睡過去?”
大賀雙手捧着腦袋說道:“其實我也不清楚……隻是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下腦袋,然後就暈過去了,再然後就醒過來了。我還以為是何大人的手下追上我了……”
這時方才沒說話的林念開口問道:“你做夢了嗎?”
大賀遲疑着說道:“做夢?我昏睡過去應該是失去意識的吧……”
晴姐突然猛踩了下枯樹枝,那斷樹枝發出“卡擦”一聲,算是把在場所有人都小吓了一跳。“我說你!最好全都實話實說!”晴姐又擺上了一幅怒氣沖沖的表情道,“林少爺說什麼都是對的,他說你做了夢你鐵定就是做了夢,想破腦袋也要給我想出來!”
“我好像……好像是做了夢的。”大賀哆哆嗦嗦道,“但夢裡的我不是我,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是趴在地上,在找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