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斜斜挂在山頭,正是忙了一天該歇息的時候,一高一矮兩個道士卻面色凝重的盯着眼前的八卦盤,上面的指針正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最後卻猛然停在了不遠處村子的方向。
矮個的道童擡頭看向道士,稚嫩的聲音中帶着不解:“師父,就是這裡陰氣重嗎?可我看村裡好像人氣很旺。”
歸雲道人沒有回答道童的話,反而看着村口挂滿槐花的槐樹,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預感。不等他交待道童些什麼,村中便有人出來迎接:“請問閣下可是道長?快請進快請進!”
三日前歸雲道人正帶着道童四處遊曆,忽然感應到附近若有若無的陰氣,盛時如怨氣沖天,弱時卻半點也無。兩人用羅盤尋了三日,終于在今日找到了來源,于是立即加快腳程前來查探。
老村長帶着二人往村裡去,邊走邊介紹村裡的情形。
村子名為劉家村,前朝戰亂時以前的村長就帶着大家來山裡逃難,時間長了就定居下來,衣着風貌還依稀維持着前朝的樣子。歸雲道人所見之處一派和樂,來往的村人臉上都挂着友善的笑容,歸雲道人與之對望,對方也隻是和善的點點頭。
村長将二人帶到一處小樓,吩咐村人上茶,歸雲道人瞥向一旁的道童,道童準備喝茶的動作一頓,轉手放下了茶盞。歸雲這才開口:“在下歸塵道人,敢問村中,村中可有異事發生?”
村中長歎一口氣,略帶愁容地說:“不瞞道長,村中許多年無大事發生,小事卻确實有些。”
村長看着歸雲問:“道長一路走來,可有覺得我劉家村無憂無慮,有如世外桃源一般?”
歸雲點頭:“的确如此。”
村長卻搖頭:“在這村中,我自問對得起任何一人,但偏偏村中女子每逢入夜便吵鬧不止,輕則啜泣不止,重則打砸家中物什,鬧着和離。”
歸雲也有些納罕,追問:“可是生活不如意?”
“非也,若說生活不如意,可太陽升起之後,村中女子便恢複如常,老朽也百思不得其解。村中偏僻,平日裡不見生人,還望道長解了這村中怪事,還村子一個安甯,老朽在此謝過。”說完,村長站起身來向歸塵道人彎腰拱手,反被托住手臂:“在下既已來此,必将此事查清。”
村長為師徒二人安排的房間樸素卻整潔,考慮到已是晚膳時間,還貼心地差村人送了些清粥小菜。道童年紀小,加之最近連日尋找趕路,腹中早開始轟隆隆響起雷聲,小手避着歸雲就要向酥餅抓去,卻被歸雲用筷子輕輕敲了下手背:“還未摸清村中情況,切莫貪嘴。”
“是,師父。”道童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收回了手,仰頭看着歸雲:“師父,村長不是好人嗎?”
歸雲搖頭:“暫且還未可知。待到入夜,你與我一起去探探。”不知為何,歸雲心中總覺惴惴不安,劉家村真的隻是他們所看到的世外桃源嗎?還有村長說的那些女人,歸雲對村長的話不敢全信,還是眼見才能為實。
入夜,一道凄厲的嚎哭沖破低矮的屋舍,裹挾着烏雲般的怨與怒直奔九霄而去,卻漸漸在半空中失去了支撐,最終帶着不甘消散。
道童早就害怕地躲在歸雲身後,一雙小手緊緊摳着歸雲道袍的一角,因害怕而睜大的眼睛正在訴說着主人的懼意。
歸雲心底一沉,從袖中拿出一枚玉佛戴在道童的脖子上,自己則手執桃木劍走在前面。
劉家村地處偏僻,人口不多,歸雲本以為這裡不過是普通的怨鬼,最厲害也就是惡鬼,所以才帶小徒過來。可剛剛那聲凄厲的慘叫,聽起來已經快要突破到厲鬼的等級了。
厲鬼,死前遭受巨大的折磨、化鬼之後屠殺百人之上。若真是厲鬼,此行怕是兇多吉少了。
歸雲凝神靜氣,執劍走在前方,一步步朝着聲源處鬼。隻是随着聲源處越來越近,歸雲的步伐也愈發艱難,甚至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待歸雲尋到聲源處,驚愕地發現他竟回到了村口那棵大槐樹下,而聲音正是從槐樹發出的!
歸雲護住道童後退一步,手中甩出幾張雷火符朝大槐樹飛去,槐樹原本粗壯的樹幹瞬間多了幾道焦黑的印記。
槐樹被徹底激怒,不等歸雲再次扔出符箓,四周忽然狂風大作,槐樹上所有的葉子和槐花随風一起瘋狂抖動,齊齊向歸雲襲來!
歸雲左手護住道童,右手執桃木劍抵擋,卻在和槐樹的對峙下漸漸力不從心。所以歸雲見槐花下一次攻擊依舊朝向自己時,下意識用劍抵擋,卻發現飛出的槐花忽然間轉了個向,直直朝着道童而去。
不好!
道童害怕地閉上了眼睛,意料之内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歸雲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樹上。
“用這兩隻新鬼引我出來,還讓老子白白等了這麼久,就隻有這點能耐?”
說話的人穿着一身褐色短打,看起來二十出頭,本該是豐神俊秀的長相,眉眼間卻全是桀骜,此刻正以一種狂放的坐姿坐在樹上,擲出石子的手還未完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