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道：“你先跟哥說你怎麼了？”

他把人松開了些，“早上去你屋裡，你大哥說你沒在家睡。”

他說到這個，林霧問：“哥，你知道我是我大嫂帶來的嗎？”

張楠說：“知道，怎麼了？”

“那你認識之前的我嗎？”

“我後來打聽過，你三年前不小心掉進水裡，救起來以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把人拉進懷裡，“以前也隐約聽說過一些，你也知道哥，不怎麼關注周圍的人事。現在不同了，栽你手裡了。”

林霧在心裡哼，我才栽你手裡了。現在有别的要緊事，“有警察去徐寶家了，李老頭的死估計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都是警察的事，你别那麼多好奇心。”

林霧沒吭聲，坐在樹下揪野菊花玩，一邊想事情。野菊花香味是苦的，林霧手指一股苦味，他聞了一會道：“哥，跟你說個事。”

林霧說起昨晚遇到林侑之的事，沒說是吳家後山遇到的，隻說在路上遇到，後來就在那邊留宿了。

張楠顯然是真沒想到，“這麼說他是你弟？”

林霧說是啊，他也沒想到啊。

“大嫂把我帶走了，怎麼沒把他帶着。”林霧沒想明白，林侑之那邊也問不出來。

“而且這三年，我大嫂都沒跟我提起過以前的事。”

林霧憋着一肚子的疑問回家，他找大嫂問林侑之的事，想知道他什麼時候瘋的，林侑之那邊是問不出來，他不怎麼講自己的事，逼急了就頭一低，林霧拿他沒轍。

大嫂才知道他昨晚是在河那邊的家裡睡的，她很驚訝，“侑之好了？”

林霧撿一顆石子丢進溪水裡，“他跟我說了我以前的事，我都不知道原來倩姐和你都是我姐姐。”

大嫂停下洗菜的動作，扭頭看他，露出一點緊張：“小風，我沒跟你講以前的事，是有原因的。”

原來他自打落水被救起之後，不僅僅失憶，神志也時好時壞的，好的時候吃飯看書都會，不好的時候呆呆傻傻的，他變成那樣，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都不知道怎麼辦，因為是收養的，在家族那邊也說不上話，那些叔伯從前就眼紅林家的家産，林清風呆傻之後，馬上做主把他兩個姐姐嫁人了。

兩人都放心不下兩個弟弟，就分别一人帶了一個。林侑之在吳家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有一次他莫名其妙把吳明軍推進了水裡，吳明軍被救上來之後，他被吳家人追着躲到了山裡，失蹤了。再出現的時候就瘋了，王倩兒在吳明軍面前給他求了情，這件事才作罷的。

林侑之剛瘋了那會，見人就打。尤其是吳明軍和王倩兒，他特别恨。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王倩兒拉住她死活不讓她走。吳家拿他沒轍，隻能把他趕出村子了事。最近小半年，他又出現了，不打人了村裡人就不管他了。

“三年前我去廟裡求過，廟裡的老和尚說過去的就過去了，要我向前看。我跟你大哥通了氣，沒再提起過以前的事，你慢慢就好了很多。”

林霧的注意力被扯着走，這老和尚還有兩把刷子嘛，難道是知道過去的林清風死了？

林霧把這些思緒抛開，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你知道侑之為什麼喜歡紅色嗎？”

“啊？這個啊。”大嫂笑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别人是不知道，我大概知道。”

大嫂把洗好的菜丢進水桶，又站在水裡搓了搓膠鞋上的泥巴。

“侑之到我們家已經很大了，他是逃饑荒跟家人走散了的，一路乞讨路上估計受了很多苦，性格比較古怪，不愛說話。有一次你們一堆小孩玩遊戲，輸了的人要接受一個懲罰，他輸了抽簽抽到的懲罰是要扮新娘子，侑之愛臉面耍賴皮……那幾個小孩本來就煩他，就喊他賴皮狗。”

大嫂眼睛裡有回憶之色，講到他們兄弟兩小時候的趣事就開心，“後來你給他解圍嘛，說扮新娘有什麼，你扮一天都可以，你帶了一天紅蓋頭在家裡進進出出的，我們都笑死了。侑之就是那次之後融入我們家的，他可聽你的話了。”

大嫂歎氣：“後來他格外喜歡收集紅色的東西，沒想到瘋了之後也還那樣。”

林霧聽完心下覺得怪怪的，他把答案删删減減提交了一份給系統，系統居然真的通過了，10分到手。估計這個任務是讓他在适當的時機發現他是二次登入這個世界的一個引子。

不管怎麼樣，總算完成了一個。

林霧心裡一陣輕松，晚飯都多吃了一碗，晚上他上徐寶家外面的一個草垛邊上坐着，除了蹲點，他也想不出更多的路子了。

為什麼不是後山，主要是徐寶家後面沒有山。林霧自娛自樂一笑，從兜裡掏出一個水果糖剝開丢嘴裡，晚飯吃的有點辣，他喝了半壺水還沒緩解，甜味在嘴巴裡散開，感覺好多了。

月亮是彎刀的樣子，幾顆星子挂着，一個蛐蛐跳到他衣服上，林霧捉了籠在手裡玩，剛把蛐蛐放走，旁邊就坐下一個人。

“我來看看我老婆每天晚上忙什麼？”

林霧：“……”

他把嘴裡的甜甜的口水咽下，“哥，你小聲些。”

張楠哦一聲，等着他的解釋。林霧不解釋，看一眼徐寶的屋子，亮着燈之外沒其他動靜。他就往旁邊的男人身上一靠，“今晚不是蠻熱，還挺舒服的。”

山裡晝夜溫差比較大，這種比較空曠的野外确實是舒服，張楠把散落在地上的幾張糖果紙一疊，成了一個心形的樣子，林霧把這顆五彩的心裝兜裡，擡頭跟男人接了個吻。

一直到十一點，徐寶家熄燈了，沒别的動靜了。林霧捏了捏坐酸了的腿，“回去吧。”

今天太晚了，林霧就沒去河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