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假兒子就是不行,沒兩年就把姜家給敗幹淨了……”
“要我說,姜總當初真應該把姜家給趙總的,也不知道他要是還活着,看到趙總現在身價會不會後悔,趙家如今可是把整個家底全部給了趙總……”
毫不避諱的幸災樂禍聲音有些刺耳,姜厭郁站在外面,洗手間隔着一道牆打電話滿是譏諷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對方語調七轉八折,仿佛這件事情是很少人知道的秘辛,抑揚頓挫的語氣下又帶了幾分得意洋洋。
姜厭郁用手捧着水洗了洗臉,擡起頭來,鏡子裡的青年皮膚白皙,雙目因為憂郁微微下垂,瞳仁清亮,嘴角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來。
即便這樣,也依舊是唇色嫣紅,美若玫瑰。
姜厭郁的皮相很好看,在姜家還在B城尚且風光的時候,很多人說哪一日就算他落魄了,單憑這張臉也能夠在娛樂圈中如魚得水。
可是當這麼一日真得來臨,那些人再見到他反而紛紛厭他如蛇蠍,恨不得把自己在這個圈子的道路全部截斷,生怕自己會纏上他們。
“行了,過會節目開錄,先說到這裡。”
打電話的中年男人從裡面出來,嘴裡還咬着一根煙,眼睛微眯,心情頗好地哼着歌。
肥胖油膩的男人原本輕佻散漫的臉在看到姜厭郁時候蓦然一僵,驚疑不定地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到底聽到了多少電話内容。
然而姜厭郁用紙擦幹淨手上的水漬之後,所謂早已失勢的臉依舊平靜地看着鏡子,這無疑讓打電話的男人極為不快。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臉上卻露出笑意,把煙蒂吐到一旁垃圾桶裡,走過來湊近寒暄:“A市繁華人多,小姜總來到A市可還習慣?”
距離近了,姜厭郁便能夠清晰地聞見對方身上的煙酒味和一些含糊的刺鼻香水味。
他十幾歲的時候得過鼻炎,現下這個味道熏得人直欲作嘔,姜厭郁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一退,擡臉看了他一眼,面色卻是冷淡:“多謝王總關心,一切都好。”
王總将姜厭郁抗拒的動作看在眼底,頓時心裡嗤笑了一聲,原先那種說人壞話怕被發現的驚懼感消失殆盡。
人都窮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傲氣的。
青年洗過臉之後白皙的皮膚微微發紅,額邊頭發上還帶了點晶瑩的水珠,睫毛也被打濕,那雙清冷的瞳仁反而更加明亮。
男人看在眼裡,心裡反而生了些想把對方清高摔到地上的隐秘念頭。
他沒在意姜厭郁抗拒的動作,再次湊近,嘴唇勾出一點笑容,隐晦道:“小姜總不習慣也沒有關系,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人脈——”
“今日電視台這個節目是我投資,要是今日小姜總能夠明白一些成功路上的規律,願意和我當個兄弟,往後的路子倒也沒有那麼難走。”
對方眼神渾濁,不懷好意地看着他,姜厭郁這還能不明白男人的意圖。
他從小脾氣并不好,自從接手生意開始衰敗受了許多的冷眼與譏笑,可是眼下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目睹發生在自己身上。
從剛才洗手的時候就感覺到的不快積攢膨脹,此刻終于到了一個難以再忍受的地步。
姜厭郁心裡罵了一遍對方全家,轉過身來,那雙如琉璃一樣眼睛終是漫上層怒氣,沒忍住開口嘲諷:“素來聽說王總人雖老但是心态年輕,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我們年輕人吃些苦頭就算長了教訓,和您老做兄弟的話,怕您老眼昏花還得仔細提防着腳下的路,冷不防再摔一跟頭。”
王總被人吹捧慣了,猛然聽見姜厭郁這麼一頓輸出霎時變了臉色,怒氣沖沖地辱罵道:“姜厭郁,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把前路都得罪死的窮東西——”
“我手裡好幾家公司,關系多得數不勝數,單是這個節目我就和曲水公司達成合作了,你這麼說話也不怕我聯合趙瞿在節目裡讓你們家藝人身敗名裂!”
到了這樣時候,被辱罵的也是現在的姜厭郁,沒有人能夠否定他曾經的燦爛輝煌。
趙瞿……
姜厭郁看似無所謂地雙手插兜,心中卻是驟然猛縮,三年前幹淨冷靜而又溫和的少年身影立刻從腦海當中冒了出來。
他認真一想,照着趙瞿這麼固執而有原則的性格,即便多年未見,對方大概率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句話明顯是王總用來威吓他的。
姜厭郁看着厲聲叫罵的王總,心中氣熾,眼底卻是十分沉靜。
他唇角微挑,淡聲開口:“王總瘌□□賣花在先,出言威吓我再後,現在互聯網時代,王總要是不怕您的名聲讓企業受損的話,我也不怕,咱們盡管拭目以待。”
看着對方變了臉色,姜厭郁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慢慢走出了洗手間。
擁有了許多社會經驗之後,姜厭郁才知道很多時候人們打交道其實講究是一個氣勢,即便自己什麼都沒有,但也萬萬不能顯露人前,要表現出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