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地方,距謝危住的地方也沒兩步。
若要去道藏樓,正好會經過。
轉過小半條甬路就是。
姜雪玉一擡頭就看見這大夜的天,劍書竟然抱劍站在外頭。
他身後那半間小院落裡的雪幾乎掃得幹幹淨淨,一眼看去漆黑的一團,屋裡屋外都沒點上半盞燈,好像根本沒住着人似的。
姜雪玉一怔:“你沒同先生一塊兒去?”
劍書遠遠就看見他們過來了,卻奇怪:“去哪兒?”
姜雪玉道:“除夕犒賞兵士啊。”
劍書冷冷地道:“先生沒去。”
謝危沒去?
姜雪玉微微一愕,下意識朝着劍書背後那漆黑的屋舍望了一眼:除夕夜不去犒軍,又聽聞他遠在金陵的雙親都已故去,倒也沒聽說他還有什麼别的家眷……
張口想說點什麼,可一念閃過又收了。
謝危可不是蕭定非這樣的,估計是不想去吧。
她慢慢“哦”了一聲,忽略了心底那一點隐約異樣的感覺,笑笑道:“那就不叨擾了,我們先去了。”
在這兒誰也不敢大聲說話,原本一路追着打雪仗過來的姜雪甯和蕭定非都安安靜靜的,一行四人帶個小寶,便從甬路上走了過去,踩着那咯吱咯吱作響的厚厚積雪,進到那道藏樓中。
小院前頭,劍書卻還立着沒動。
每到一年這時候,他們總也不敢離太遠,隻好都陪着一起熬。想起方才見到的場面,劍書默然半晌,道:“雪玉姑娘是個沒長心的。”
身後院牆上的陰影裡,有道聲音竟反駁:“有的。”
劍書回頭看去。
刀琴的身影在那一團黑暗裡也看不清,倒清醒得很,補了一句:“隻不在先生身上罷了。”
上清觀是個道觀,道觀裡自然藏着道經。
道藏樓原來便是藏書之用。
隻是荒廢已久也被天教占據久了,沒誰去看那破敗的道經,大半都被人搶去燒在竈裡,如今正好辟出來給姜雪甯和姜雪玉擺年夜的席面。
小小一棟樓,上下兩層。
上頭甚至有些破敗了。
席面便擺在樓下。
屋裡早已經生了爐火,煨了一壺花雕,中央一張圓桌上已經放了一桌上好的熱菜。既然已經多了個蕭定非來攪局,這一頓飯也就成了真正的年夜飯,姜雪甯幹脆叫小寶别走,留下來一道吃。
小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但想想并未拒絕。
蕭定非在天教裡就是同小寶見過的,此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自己咕哝了幾個字。
姜雪甯沒聽清:“你說什麼?”
她正将外面披着的鶴氅解下來,擱到一旁的椅子上,張遮則在外頭收傘,姜雪玉在等他。
姜雪甯心想:真是夫唱婦随。